待九儿在卫兵的带领下来到阿牛家时已经是月明星稀的晚上了。
餐厅里，阿牛和父亲以及九儿的父母都已经入座了。站在门外的九儿看到这样的场面，明显有些不知所措了，直到萧父对她招了招手，她才蹑手蹑脚地走进餐厅，坐在了母亲旁边。
阿牛说和伙头兵学了几招，结果在后厨捣腾了半天就做了个炒野山菌出来，还全炒糊了……就连一向严肃的管家看到少爷炒出来的这道色香味俱不全的菜都忍不住捂着额头叹息了起来。
而这道阿牛所谓的“招牌菜”最终也是在管家的强烈要求下被倒进了泔水桶里……
饭桌上，由于阿牛一再地坚持和强调他对九儿的爱之深，情之切，因此双方家长在经过一番简单的交流后，便把他俩的婚事给敲定了。尽管九儿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婚事感到错愕，但当她看到阿牛那张挂着坏笑的脸时，纵使仍有一肚子的疑惑也憋进去了。
当然，今天阿牛家收到的所有嫁妆和礼品都得退回去，而九儿家之前定下的口头婚约也要取消。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阿牛甚至掏出了自己的配枪，卸掉弹匣和子弹后交给了九儿，并对她说：“对军人来说，枪就是另一半生命。我可把我的半条命交给你咯，要好好替我保管哦。”
这番说辞又是让九儿好一阵脸红。
……
接下来的日子，双方家里就开始张罗起婚事得筹备来了。
在九儿的记忆里，村里的女孩结婚就是穿上一件新衣服，然后头上戴一朵红花，被父母亲戚连人带嫁妆一同送到丈夫家，大家一起吃顿饭，就算礼成了。
可很显然，接受过部队教育的阿牛并不打算让自己的婚礼看起来那么单调——他曾有幸参加过团长的婚礼，那是一场非常隆重且华丽的西式婚礼。
新郎笔挺的西装，新娘雪白的婚纱，穿着长袍的神父和宏伟的教堂，这些东西让第一次见识到西式婚礼的阿牛大受震撼，也由那时起，他便立誓一定要让九儿也穿上那身白色婚纱，成为他最美的新娘。
又过了一段时间，婚礼的日子终于定下来了，村子里一个懂点风水术数的老头根据两人的生辰八字为他们算了一个“黄道吉日”——农历丁丑年六月初三，也就是公历1937年7月10日。
现在是10月，距离成婚的日子还有近一年的时间，这倒是让猝不及防的九儿松了口气——虽然她的确对阿牛很心动，但突然就让她嫁给阿牛，心理上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尽管在那个年代包办婚姻属于正常现象，但如果能有机会和时间对彼此更加了解一些也不会有人拒绝。
于是在等待婚礼举办的这段时间里，阿牛几乎每天在忙完部队里的事情后都会来找九儿——在那个时代，即便是已经有婚约的男女，在婚前私下见面这种行为也是不被允许的。
可作为军人的阿牛才不管这些“过时的规矩”，他每天忙完后便会骑着马大摇大摆地进村，然后带上九儿一起在山林中骑马，散步，谈情说爱。
阿牛的父亲本就是个思想进步的老师，对于儿子和九儿婚前约会的事情完全不过问。至于九儿的父母就更加不会管了——毕竟他们还指望着阿牛家的彩礼呢。
九儿长这么大第一次骑马，即便阿牛为了抓紧缰绳和防止她掉下去将她紧紧抱在身前，她也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反感，甚至连害羞都没有，她的注意力全在身下这匹高大威猛的白马上。
二人每天在山林中的马背上天南海北地聊着，九儿最喜欢听的就是阿牛给她讲山外面的事情——繁华的省城，遍地都是汽车的南京，以前皇帝住的富丽堂皇的北平紫禁城，还有灯火通明、富丽堂皇的大上海。
尽管很多地方阿牛自己也没去过，可他却能将听来的这些地方描绘得有声有色，一些奇人趣事更是把九儿逗得花枝乱颤，有时甚至整个人都靠在阿牛身上笑个不停，二人之间的关系也因为这一个又一个故事而变得更亲近了。
阿牛还答应九儿，等过段时间军饷下来了，他就在幽河村所属的县城里置办一座屋子用作他们的婚房，待成婚后就带着九儿搬去县城里住，往后九儿还可以跟着他的部队一起走，他会带她走遍这片大好河山，带她看遍千山万水。
而九儿答应阿牛，以后为他操持家事，生儿育女，相夫教子，绝无怨言。
阿牛坏笑着轻轻捏住怀里的九儿的下巴，将她的头微微抬起，问道：“那可说好了，生10个儿子，给我凑个步兵班出来，我亲自教他们骑马打枪。哈哈哈哈哈。”
九儿红着脸轻轻地打了一下他的肩膀，娇滴滴地说：“你当我是猪啊，讨厌，就会欺负我。”
他爽朗的笑声传遍整座山林。
冬去春来，春走夏至，时间来到了1937年年中，离婚礼的日子越来越近了……
阿牛家给的彩礼也准备好了——县城房屋一座，文房四宝一套，外加100大洋。只等婚礼仪式的那天交给他们了。
对此，阿牛父亲很明确地告诉了萧父，房子和墨宝是给新婚夫妇的，钱是给九儿父母的，谁也不许占用谁的东西。对于这样“豪横”的彩礼，九儿父母惊得眼珠子都差点掉出来——不说房子和墨宝，就那100大洋就够他们在幽河村无忧无虑地过完下半辈子了。
对于阿牛父亲的要求，他们自然是光速点头答应，生怕多迟疑一秒这100块大洋就没了一样。
相比之下九儿家准备的嫁妆就显得不值一提了——婚被一条，老犁耙一个，喜饼一对，龙凤烛一对，少许的吃食以及一个老式带镜衣柜。
在得知婚礼时会有不少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来参加，甚至连阿牛部队里的长官也会来时，九儿父母为了不丢面子，一咬牙拿出了家里最贵重的东西当嫁妆——玉镯一个。这个玉镯还是萧父的母亲留给他的。
另一边，虽然县城里没有教堂，但在部队的驻扎地里为新婚夫妇临时搭一个教堂内景还是能做到的，而且主婚人也由神父变成了阿牛的顶头上司——旅长。同时，结婚用的军礼服、婚纱、戒指、花朵等等也都已经订做好了。
至此，婚礼的准备已经全部做好了，所有人都在等待着7月10日的到来。
公元1937年7月8日，中午。
崭新、雪白的婚纱一早就送到了九儿家。看着眼前这从来没见过的新娘服，摸着它柔软又丝滑的裙摆，九儿只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离体了——美，太美了！
她迫不及待地就想穿上试试看，却被父母阻止了——这是结婚时要穿的重要的衣服，结婚前就穿上算怎么回事？因此无论九儿怎么和父母说好话，他们都坚决不同意。
无奈的九儿只好将婚纱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了自己的出嫁箱子里，然后坐在床上满心欢喜地期待着后天阿牛骑着骏马来迎娶她的时刻。
“请问，萧九儿小姐在家吗？”门口突然出现了一个全副武装的士兵。
九儿从床上站起身走到门口，看着这个士兵问：“我就是。有什么事吗？”
士兵向她敬了个礼，然后恭敬地说：“萧小姐，曾副连长派我来转告你，后天的婚礼取消，他不和你结婚了。”
听到这句话，九儿只觉得脑子里“轰隆”一声，“噗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屋子内九儿的父母听到这个消息更是犹如晴天霹雳，萧母和九儿一样坐在了地上，而萧父则满脸通红，情绪激动地冲上来问：“怎么回事？！他曾阿牛家再有钱有势也不能这样戏耍我们啊！”
士兵没有说话。
九儿却回过了神来——她和阿牛这段时间已经到了非卿不娶、非君不嫁的程度，就算他真的突然变心了也不可能这样敷衍地悔婚。
于是九儿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看着士兵问：“他在哪？我要见他。”
士兵看了一眼激动地浑身颤抖的萧父，又看回九儿说：“副连长说了，他已经走了，叫你不要再等他了。”
“我要见他。”九儿的声音不大，可态度和神情却十分坚决。
士兵摇摇头，依然说道：“副连长说了，他不想再见到你了，让你不要再等他了。”
九儿却突然笑了，她说：“好了，不要再骗我了。阿牛哥根本不可能会说出不想见我这种话来的。就算真是他说的，那你带我去见他，我要听他亲口说。”
士兵看着她，她看着士兵，双方都不说话了。
半晌后，士兵突然叹了口气说道：“哎。果然，副连长没说错，你真的不相信他说的话。”
九儿笑了笑，问：“阿牛哥是什么为人我很清楚，他就算想骗我也不会用这么笨的法子。说吧，他去哪了？又憋什么坏心思呢？”
士兵突然身体颤抖，语气激动地说：“昨天，就在昨天，占了我们东北三省的日本人突然向我们驻守在北平的军队发动了攻击。我们接到消息不久后就收到了上峰的命令，要求我们全连紧急去省城集合，看样子是要打仗了。”
打仗？九儿懵了，她的父母也懵了。
士兵接着说道：“现在大部队已经出发了，听副连长说，全省的军队都调动起来了，很可能是场大仗！我在完成了传话任务后也得赶紧回去追上部队。”
说着，他深深地喘了口气，让自己激动又有些紧张的心情稍微缓解一下，然后说道：“萧小姐，副连长有些话让我转告你。”
九儿呆呆地问：“什么话？”
“九妹，对不起……”士兵的话刚一出口，九儿的眼泪就流了下来——她仿佛看见了那个总喜欢挂着坏笑的阿牛哥此时却一脸严肃地站在她身前，用他一如既往的温柔语气对她说着话。
“九妹，对不起，但我必须去。我是军人，虽然不一定是名优秀的军人，但我必须做一名合格的军人，对不起，国难当头，男儿之身既已许国，再难许卿。请原谅我的不告而别，此生欠你的，若有来世，自当甘做牛马，百倍偿还。对不起，不要等我了，留下我给你的钱财好好生活下去，我会在前线和日本鬼子拼死奋战，保护你们。珍重。”
九儿早已泪流满面，她抽泣着问：“他、他没说，再见，吗？”
士兵摇摇头。
九儿哭得更厉害了——阿牛曾经告诉过她，每次分别都要和彼此说“再见”，这样他们就还能再见面。可这次，阿牛只给她留下了一句珍重，没有说再见……
士兵看她哭得如此伤心，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块手帕递给了她。可九儿在见到这块手帕后当即就伤心过度晕了过去——这块手帕，是十年前阿牛离开幽河村时她送给他的。
……
九儿醒来时已经是傍晚了，来传话的士兵早已离开了。她的父母正坐在一边商量着什么，躺在床上的她此刻却只想去省城找阿牛问个清楚，于是她便从床上挣扎着坐了起来。
见她醒了，父母赶紧走了过来，挡住了下床后想夺门而出的九儿。
萧父问：“你要去哪？”
“去找阿牛哥。”九儿说。
萧父立刻说：“你没仔细听那个当兵的说吗？阿牛已经走了，要去前线打仗了。你知道什么是打仗吗？你知道打仗会死人吗？”
九儿点头道：“我知道。所以我更加要去找他。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萧母怒道：“你发什么神经病！你死了我们怎么办？！”
九儿愣了一下，本以为是父母担心她，结果萧母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的心凉了大半截。
萧母愤怒地说：“你就当阿牛已经死了就行了！反正钱我们都收了，房子和那些破毛笔砚台什么的不要就不要了！他不娶你了自然还有人能娶你！彩礼我们也能赚两份，好事！”
九儿悲凉地看着萧母，声音沙哑地问：“你们生我，就为了把我卖个好价钱吗？”
“不然你以为呢！”萧母愤愤地说，“你知不知道生了你我在村里遭了多少白眼？！那些娘们和老太太在背后又是怎么议论我的你知道吗？！我怎么这么倒霉生了你这么个赔钱货！到手的女婿都让你克没了！扫把星！呸！”
九儿看向父亲，可萧父却只是将头转向一边，假装听不见萧母说的话。
彻底心死的九儿坐回了床上，掩面哭泣了起来——她想不通父母为何会对她这个亲生女儿如此狠心。
“我刚刚和你娘商量了。”萧父说，“既然阿牛已经走了，而且也和你说了不要等他了，那这门婚事就算作废了。虽然村里人都知道这门亲事，突然取消了比较丢人，但是总比守寡要强。明天爹就去给你物色个好夫婿，咱们尽快把这婚事办了，村子里也就没有闲言碎语了。”
九儿没有回话，仍然在自顾自地哭着。
萧父萧母互相使了个眼色，然后二人忽然从身后拿出两捆绳子来。接着，他们用最快的速度将九儿的手脚绑在了床上，无论九儿如何反抗和叫喊，他们都无动于衷。
可怜的九儿就这样被父母绑在床上躺了一夜。
……
天刚蒙蒙亮，萧父便匆匆出门了，临出门前，他还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瞪大着眼睛，一夜没睡的九儿。
同样早起的萧母虽然做了早饭，但并没有准备九儿的份，做好后她便自己坐在一边吃了起来。
几个小时后，萧父满脸兴奋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进门他就兴奋地说：“找到了，找到了。”
接着，夫妻二人就当着九儿的面聊了起来。
萧母问：“谁愿意接这个人？”
萧父说：“张老爷家！”
萧母反问：“不可能吧？张地主家？他儿子不是才10岁吗？”
萧父说：“他儿子前些日子害了病，前几天刚死。还是他找的我，问我能不能给他儿子配个……阴婚。”
萧母问：“阴婚是什么？”
萧父说：“就是要九儿嫁给他死掉的儿子。”然后他又轻声说：“一起埋了。”
萧母面无表情地问：“给多少？”
萧父兴奋地说：“一千大洋！十斤大米！免租三年！”
萧母看了一眼床上满脸绝望的九儿，然后对萧父说：“好。什么时候来接人？”
萧父说：“现在天气热，张家少爷的身子只怕是快臭了。张老爷说如果可以的话，他今天夜里就会派花轿来接人，但是我们不能参加仪式，而且接亲的时候我们不能出现。”
萧母说：“无所谓，我们在屋子后面待一晚就是了。钱和米怎么给我们？”
萧父说：“张老爷说，接走她的时候会放在屋里的，包括三年免租的契纸。”
萧母说：“行。我们要准备什么？”
萧父说：“就准备一些纸做的嫁妆就可以了。”
萧母说：“那你去和张老爷说吧，就说我们同意，让他们晚上就来接人……算了，我和你一起去。”
九儿父母走后，她的眼角流下了最后一滴眼泪。接着，她缓缓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立刻浮现出了阿牛的样子，似乎还在对着她笑哩。九儿在脑海里对阿牛说：“阿牛哥，永别了。有缘的话，来世再见吧。”
……
直到入夜，九儿的父母都没有再出现过了。
凌晨时分，一队没有乐器的接亲队伍静悄悄地来到了九儿的家门口，领头的是一个穿着灰色道袍的道士，他站在门口敲了三长两短五下门后便推开了没有上锁的门。
然而映入眼帘的并不是躺在床上的九儿，而是穿着婚纱吊死在了房梁上的九儿的尸体。九儿的表情仿佛睡着了一般平静安详，和寻常上吊自杀的人又瞪眼睛又吐舌头的狰狞模样完全不一样。
道士愣了一下，旁边张地主家的管家立刻上前问道：“法师，这可怎么办？”
道士回过神来说：“无妨，放她下来吧。给她换上嫁衣，放进轿子里，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可当众仆人将九儿的尸体放下来后才发现，她身上的婚纱根本脱不下来！他们不敢相信，这个女孩究竟是忍受了多大的痛苦，竟然将婚纱牢牢地缝在了身上！
雪白的婚纱早已被鲜血染红，甚至都有点发黑了，一看就知道九儿已经死去有些时候了。
看到这副场景，道士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说道：“直接剪掉吧。”
一名仆人从旁边的桌子上拿起一把生锈的镰刀，蹲下身刚划破裙角，九儿的尸体忽然睁开了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那个弄破她婚纱的仆人。
仆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坐在了地上，一股黄色的液体从他的裤裆处缓缓流了出来。
门外的道士见状，立刻一个箭步冲了进来，然后他从布袋里掏出一张镇尸符贴在了九儿的额头上。被贴了符的九儿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而那名仆人惊恐地发现，九儿在完全闭上眼睛的最后一刻，眼神里竟然露出了一丝不甘。
随后，众人将她身上的婚纱全部减了下来，当成破布丢在了一边。九儿血淋淋的尸体赤裸地暴露在浑浊的空气中，周围拿着嫁衣和头饰的仆人立刻冲上来用最快的速度为她的尸体穿好了衣服。
接着，几名仆人用一根木棍架起九儿的尸体，将她抬进了轿子里。可她的尸体却早已过了尸僵期，软软的根本坐不稳。道士眼神一凛，命人用六颗锁灵钉将她死死钉在了轿厢里，这才让她稳稳地坐住了。
一切准备就绪后，道士向天洒了一大把红色的纸钱，然后一言不发地带领接亲队伍走了。队伍最末端的几名仆人将一千块大洋，大米和一张契纸丢在了九儿家的床上，然后也跟随队伍离开了。
队伍一路安安静静地前进，甚至就连脚步声都没有发出来——幽河村冥婚规矩，活人嫁死人，鞭炮相迎，锣鼓相送；死人嫁死人，不惊天地不惊神，无声无息向西去。
……
九儿的父母从屋后回到了屋子里，看到满地的血迹和已经变成碎步的婚纱时二人吓了一跳。可当他们看到床上的银元，大米和契纸时，却立刻喜笑颜开，赶紧凑上前去数起了钱，生怕少了一块。
……
正在省城的街道上散步的阿牛看着繁星满天的夜空，脑子里全是九儿的一颦一笑，心里也是疼得不行。这时，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九儿的声音：“阿牛哥。”
他立刻回头看去，一身雪白婚纱，手拿白色捧花的九儿居然站在他身后不远的小巷中！
阿牛又惊又喜，赶紧跑了过去。可当他跑近后却发现，那哪是九儿啊，只是一件挂在墙上的斗笠和蓑衣。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走出小巷后，阿牛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红色的小盒子，他慢慢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枚漂亮的戒指——这枚戒指原本应该在两天后戴在九儿的手上。
阿牛看着戒指叹了口气，将盒子重新盖上放回口袋后他又仰起头看向天空，喃喃地自言自语道：“九妹，希望你幸福平安。永别了，我的爱人。有缘的话，来世再见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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