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赵瀚文带着东西按原计划返京了。赵翰武被放出来给他哥哥送行，骑着的正是当初从西北逃回来时顺手的那匹宝马。这马是前几天西北牛家特意让人送回来的，说这马既然已经跟了赵翰武，断没有再退回去的道理。
“它是有灵性的，如果就因为它是牛家的，就让它在马圈里蹉跎马生，那是暴殄天物。”赵翰武如是说，换到赵家上下的白眼若干。
“哥，你说的话还作数吧。”赵翰武骑着马，跟在赵瀚文身边。
“算数，八月份我回来带你去东南转一圈。”
“哥，牛歆晨那丫头真进京了？”赵翰武其实是想跟着进京，但赵瀚文说他有消息牛歆晨代表牛家，也要在万寿节前进京。有牛歆晨的地方，赵翰武是不敢去了。当哥的胡扯的话，偏偏这位弟弟信了。
“要不，你跟我走？”赵瀚文冷冷瞥了自己弟弟一眼。
“不用，我在家陪爹娘，好几年不在家，怪想他们的。妹妹想要组建个女子药堂，我帮着忙一下，她还是个孩子呢。”
“爹、娘年纪也大了，你多跟着爹跑一跑，帮帮忙。澄儿那，也多看顾着点。至于枫娘，你没事不要总去打扰她，她喜欢安静看书。”赵瀚文唯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弟弟了，自家这事他和枫娘说了。枫娘只说牛家虽然霸道，也做不出上门抢亲的事，让他该干嘛就干嘛。
“哥，我知道，一路顺风啊。”赵翰武一直送到城外十里处，才挥手和他哥告别。
李澄这几日挺忙的，认了赵夫人做干娘后，她在赵家的地位自然是水涨船高。最让赵夫人满意的是，李澄是个沉得住气的，以前借住不卑不亢，现在地位变化了，她待所有人仍和过去一样。
这时，李澄正坐在赵夫人屋子里，跟她说自己的计划。
“澄儿，你这是要做善事？”赵夫人沉吟片刻后，望向李澄，一边的卢云顿时有点紧张。
“不，这是门生意，和赵家其他药堂本质上没有区别。只是，开始的头几年收益比较少。”李澄摇头，她想做这事，并不是打算用赵家银子搏自己的名声。
“大门大户里都养着自己的大夫，府中女眷看病不需要去女子药堂。需要到女子药堂看病的，大多数都是些妇人病，这点你想过么？”赵夫人并没有因为李澄年纪小，就说话遮遮掩掩。
“开始的时候，确实是这样。但当她们发现这里什么病都能治，而且氛围比其他药堂都更加让她们放松的时候，女子药堂就会成为她们的首选。大门大户里家养的大夫，也有很多场合无法全程参会，比如妇人生产时。有了医女，她们可以活下来，还不会被夫家诟病，所以她们也是女子药堂的潜在客户。”李澄说话不紧不慢，全然不像十岁的孩子。
赵夫人看向李澄，心里暗自琢磨这事究竟是李澄自己的想法，还是后面有枫娘的意思。大梁朝可没有女子药堂一说，宫中虽有医女，但地位较低，远远无法和太医相比。如今赵家要做第一个开女子药堂的人，这不光是钱的事，未来必然还要面对很多非议。
“干娘，天下有读书好的男状元，也有流传千古的女诗人、女词人。咱们府里有擅长烹制的男厨子，也有做点心极好的厨娘。干爹生意做的好，背后少不了干娘的出谋划策。以此类推，自然也有擅长医术，喜欢钻研医术的女子，何不在我们做生意的时候，也顺便给她们一个可以施展一身所长的场合。”十岁的李澄，对上可能是大梁朝最会生意的女人，并不胆怯。
“好孩子，你这话取巧了。但是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确实有很多妇人因为看病的大夫是男子，讳疾忌医，最终小病拖成了大病。”
“干娘说的是，手头宽裕的女子也可以在女子药堂买到针对她自身的调理汤药，美容养颜，这比看病赚钱多了。”李澄并不避讳谈钱，自己爹开小书店，认得干娘是首富夫人，她没理由和钱过不去，去走才女那条路，她也没那个才智。
“我会认真考虑的，这事也要和老爷商量。不过澄儿，有的事是女子做不得的，比如带兵打仗。”赵夫人这是在教李澄，男子还是多喜欢温顺的女子。李澄如今，已经不是孩子了，当得上少女两个字了。
李澄低头说是，心中想着的是一位飒爽英姿的女将军，手中一杆长枪，就可令敌军闻风丧胆。
卢云见赵夫人应下了，长松了一口气。赵家生意上的事，姨娘们从不过问，平日只替着夫人管好内院杂事。今日她在这里跟赵夫人说内院的事情，恰逢李澄求见，她也是偶然见听了回正事。
“赵夫人同意了么？”晚上吃饭的时候，枫娘问李澄。
“差不多吧，干娘还要和干爹商量一下。不过今天干娘说了另一件事，我要换地方住了。”李澄夹了一只衡州做法的虾子给枫娘，她上次见枫娘喜欢，今天让厨房试了下，味道也不错。
“也好，搬到隔壁院子？”枫娘拿筷子的手顿了一下后，慢慢夹起那只虾。
“不是，是正院后面的一个小院子，干娘说原本那里的设计，就是给府里姑娘住的。她还说我也大了，不能总是占着韭黄和蒜苗，让我自己挑几个丫鬟。”李澄眼睛盯着桌子上的菜，没有抬头。
咔的一声，枫娘直接把虾头咬下，嘎嘣嘎嘣吃了起来。原本没打算抬头的李澄，听见这嘎嘣嘎嘣的声音，没忍住抬头看了一眼。只见枫娘面无表情地大嚼虾头，竟是直接给咽了下去。
“你日后要出去的时候多，韭黄陪你住过去，安全一点。蒜苗暂时先跟着我，我还有用。”吃掉整个虾子后，枫娘张口说话了。
“我还以为你挺喜欢我作伴呢，毕竟一个人住这个院子，怪无聊的。”李澄见枫娘没有开口挽留，略有些不自在。同时她又在心里暗骂自己太矫情，自己要搬走，说完又觉得别人没挽留不舒服。
枫娘无语望天，一旁的王保史看得着急，恨不得上去替枫娘说上几句，李澄这姑娘可真是无情得紧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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