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肥鸡?”璟瑟抿唇讥笑,高高耸起玉白的脖颈。
“也是,四弟这么大了,却连尚书房都没去过,也难怪他能取出这么俗气的名字……”
她嘲笑的声音在看到小太监的脸时戛然而止。
那因高傲才生出的淡然眼神,本是对所有人的瞧不上,现在却如碎裂的镜子般迸发出无数银光。
面前还显幼态的少年五官精致得不可描摹,好似朗世宁口中的意大利神话。
白鸽衔来红玫瑰花冠戴在他头上,百合盛满金阳光洒在他的袍角。
于紫罗兰和罂粟间垂眸的阿多尼斯拒绝了为他倾倒的维纳斯。
璟瑟现在才知道,什么叫万物为之失色。
但永琋还是太年幼了,哪怕面容比寻常孩子成熟些,也难掩稚嫩。
众人欣赏他,爱他,哪怕是抚摸他,亲吻他,这一切触碰也难含色欲,人皆君子,纯爱战神。
只有少数人试图幻想剥落他衣衫,露出一段白玉般的身体,寻摸浅咬出梅的痕迹。
璟瑟眼中异彩连连,再开口是声音都变得甜腻软糯,仿佛被猫条驯服的凶悍野猫,心虚地夹了一下嗓子,温柔道:
“四弟怎么给你取这样的名字,是不是他欺负了你?”
哪有正常人给美少年取名叫肥鸡的,果然和太医说得一样,四阿哥脑子不好使。
可是瓷白棠粉的小太监,干净清和的眼神如晴空般明亮地看着自己,连璟瑟也生出一种想把他欺负哭的冲动。
那时梨花带雨,杏子垂枝,再将他轻轻拢在怀里,哄成只会吮着她手指脸红的小狗,真的好可爱。
成熟的美人让人腿软,年少的美人让人变态,就是如此了。
“公主多虑了,四阿哥待奴才极好,这名字是奴才自己取的。”
小肥鸡怎么了,听着多美味啊。
璟瑟只觉是他胆小,不敢说阿哥坏话,心里对那四弟更讨厌了:
“有我在,你不必怕他,你以后就跟在我身边伺候吧,我去与皇阿玛说一声就是。”
一个小太监而已,皇阿玛还会不给她吗?
永琋哭笑不得,可不想毁了难得的太监体验卡,拒绝道:
“公主好意奴才心领了,但奴才是真心想伺候四阿哥的,奴才还有差事,先行告退了。”
溜了溜了。
璟瑟有些不高兴:“站住!”
结果那小肥鸡还不理她,啪嗒啪嗒拔腿就跑。
璟瑟气得跺脚,竟然不把她放在眼里 那四阿哥有什么好的:
“本公主说站住!小谭子,把他抓回来!”
小谭子:啊?可是人都跑没影儿了啊。
他嗻了一声硬着头皮去追,结果自然什么也没看见。
璟瑟哼了一声:“他是养心殿的太监,能跑到哪里去,我们走。”
……
永琋躲小谭子,随意翻进了一面宫墙。
如意馆就在启祥宫的南边,这座宫室大概率是启祥宫了。
永琋原本想等一会儿璟瑟走了再翻出去。
可他剧烈运动,喝了一肚子西北风,这会儿又不停地打起嗝儿来,只好自己按穴位缓解。
他寻摸着去哪里找点热水喝压一压,却见这宫室里没什么人,搭着几个晾衣架,后面传来搓衣服的声音。
于是他掀衣过去,完全没有作为翻墙贼人的自觉:
“这位姐姐,路过此地,嗝儿…可否讨杯热茶喝?”
在后面洗衣的是一个宫女,头上戴着浅蓝色的宫花,穿着打扮并不差,但她脸色苍白。
听到声音,她的身体下意识瑟缩了一下,眼睛也闭上,洗得红肿的手缩在身前。
这不是被陌生人惊吓的状态,是怕被责打的自我保护姿态。
魏嬿婉睁开眼,才发现不是有人要来打她。
她的目光一直是低低的,只看见对方太监的服饰,生怕被骂,又赶紧垂下头去搓衣服。
嬿婉还有好多衣服没洗完,晚上还要去给嘉妃举烛台,缩怯怯,细弱弱道:
“我,我这里没有茶水,你去问问别人吧。”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了那口大缸上。
她每天吃的剩饭剩菜,哪里有什么茶水喝,渴了也就舀一口用于洗衣的冷水罢了。
魏嬿婉本以为对方会走,没想到过了一会儿,那人竟走了过来。
“你看起来很有事,有人欺负你吗?”永琋问出了和璟瑟一样的话。
这个宫女才是被欺负了吧,都有条件反射的恐惧了。
魏嬿婉已经很多年没有听见过关心的话语了,整个启祥宫的人都欺负她。
她没有接到过一丝善意,哪怕想出去找云彻哥哥求救也没有机会。
此时听到一个陌生人温煦地询问,瞬间一股巨大的委屈爆炸开来,将她整个人淹没,竟抑制不住地哭了起来。
魏嬿婉哭得打嗝儿,永琋也打嗝儿,竟此起彼伏了起来。
“你怎么了?怎么这么多衣服,嗝儿,要你一个人洗,不是会送去浣衣局吗?”
魏嬿婉哭得满眼泪水,模糊了视线,伸手去擦又被手上皂角的残留辣得眼睛疼,哭得更伤心了。
随后眼前就被递来了一方干净的手帕:“用这个吧。”
手帕是杏黄色,上面绣了一只小鸡崽。
“谢谢。”
魏嬿婉接了过来,看到那上面的小鸡莫名被逗笑了一下,现在又是笑又是哭的。
她擦了擦眼泪,这才抬起头看向蹲在自己衣盆旁边的小太监,然后差点以为自己没睡醒,还在做梦。
小公公年纪不大,但生得细皮嫩肉,不像太监,像玉堂金马里堆养出来的金枝玉叶。
嬿婉绝不相信他会是什么寻常小太监,莫不是和她一样家道中落,不得已沦落至此。
她如同冰封的小鱼梦见了春日水草丰茂的池塘,可身体的冰冷立刻让她意识到那是可望不可及的妄想。
嬿婉有些呆滞地看着永琋,很快惊艳的眸光一寸寸消隐了,取而代之地是抓住救命稻草般的希冀。
小宫女轻轻拉着永琋的衣服,哭求道:
“这位小公公,你不是启祥宫的人,我从没见过你。”
“你能不能帮我去找一下坤宁宫的侍卫凌云彻,帮我传个话出去,让他救救我,我真的快活不下去了。”
“公公,我会报答你的,我,我现在没有银子,但我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
一开始,嘉妃虽欺负她,但表面吃的穿的用的都和寻常宫女一样。
只是后来纯妃到启祥宫,又与嘉妃说她勾引皇上。
金玉妍勃然大怒,从此启祥宫所有宫人都能随意欺负她。
魏嬿婉的月钱自然也被其他人都瓜分走了,一天只有一顿剩饭吃,吃两口还被端走,饿得她想啃草,却还要劳作。
她真的冤枉,明明那天是皇上勾引她的,是他主动和自己说那样的话,暗示喜欢她……
嬿婉说着就取下了宫女标配的耳环珠花都塞到了永琋手里:“这些不值什么,公公你先拿着。”
永琋的思维缓慢运行,过了一会儿,才慢吞吞道:
“你先别着急,说说你怎么了,你为什么活不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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