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母一脸得意，斜着眼看向儿媳。
“老爷，五公主......”秦晚烟出言提醒。
崔思敬兴奋地在屋内踱来踱去，他大步走到秦晚烟跟前，兴冲冲解释道：
“夫人你想，五公主地位尊崇，容色俱佳，对督主又一往情深，那为何督主避之不及，不肯娶她为妻？”
秦晚烟摇头不解。
“因为圣上。”崔思敬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督主权倾朝野，若再娶了五公主，得到淑妃娘家的助力，圣上岂能放心？”
秦晚烟明白崔思敬的意思。
淑妃父亲左相娄舒，官居一品，更牢牢把持着户部、吏部大权，与右相颜玄临分庭抗礼。
若司行舟得到娄相势力，朝堂平衡打破，绝不是景熙帝愿意看到的局面。
非但五公主司行舟不能娶，家世显赫的女子都不在督主的考虑之中。
照这样看来，崔家不显的家世，恰好正是督主需要的姻亲。
秦晚烟有几分意动，但转念想到都督府那些龌龊传闻和司行舟的残忍无情，还是不舍得将金娇玉贵宠大的女儿嫁去。
“老爷，司督主名声实在差了些，那日子玉婉怎么过得下去？”
崔思敬见秦晚烟和自己唱反调，心头不快，面上却越发温和道：
“夫人，哪家高门大户后宅没有龌龊？我看啊，督主上无父母兄长，又未正式纳过妾室，玉婉嫁过去就是当家主母，以咱们女儿的才貌聪慧笼络住督主的心还不是易如反掌？”
正经夫人总不能随意打死了扔出来，只要玉婉占着督主夫人的名头，崔思敬的仕途就不用发愁。
想到此处，他恨不得马上就去镇抚司问问督主的意思，代女儿求嫁。
崔老夫人想通关窍，也在一旁煽风点火：
“玉川能不能活？就在玉婉。督主成了崔家的姑爷，怎么会为难玉川这个表兄呢？”
玉川是秦家独苗，还有长安以后的前途......
既然玉婉名声已毁，秦晚烟心一横，咬着牙点头应下。
“从今天起，崔家小姐们一律不许出门。”秦晚烟叫来麻六，交待下去。
既然要嫁玉婉进都督府，崔轻寒和司督主的关系也该彻底断了才是。
日头高起，秋寒院里轻寒才醒转过来。
染柳见小姐起身，忙伺候着梳洗，一边垂头丧气地说：“小姐，夫人身边的芙蓉来传话，说从今儿起，崔家小姐都不准出府。”
“崔思敬回府了？”轻寒看着镜子里为她梳头的染柳问道。
“是，老爷一早回来，和夫人老夫人在房里说了许久的话，然后夫人就唤管家进去让传话不准出府。”
还是芙蓉前脚刚走，王姨娘的丫鬟翠竹就递来的消息。
看来，崔思敬是起了心思，听染柳这么一说，轻寒大概明白了秦晚烟的意图。
刚用过早膳，芙蓉又来传话，让各房小姐去正堂。
秋寒院偏远，轻寒到时正见着崔思敬和秦晚烟端坐于正堂主座之上。
崔宁儿站在夫人身边挤眉弄眼，夸张地说着笑话，逗得崔思敬和秦晚烟心情大好。
崔玉婉一身绛紫蹙金对襟云锦袍，外面套着灰鼠皮比甲，戴着金镶红宝石蝴蝶花簪盛装端坐左首黄花梨圈椅上，满面的意气风发，和昨夜判若两人。
崔知瑶蹲在地上，为崔玉婉脚上的宝相花纹云头锦鞋掸着并不存在的灰尘。
崔玉婉头微微扬起，并不垂眼看这刻意做小伏低的庶妹。
轻寒一进门，齐刷刷的目光都朝她投了过来。
顶着不怀善意的目光，轻寒淡然朝上首欠了欠身，随意在右侧找个位置坐了下来。
秦晚烟瞥了她一眼，收回目光，开口说道：
“管家传下去的话都收到了吧？我特意招你们来就是再嘱咐一遍，近日崔府发生许多风波，你们年岁也都大了，为了保护咱们崔家的女孩儿，从今天起就不要再出府门一步。”
“是，谨遵母亲吩咐。”崔宁儿和崔知瑶大声表态。
崔轻寒仿若未闻，坐在椅上一言不发。秦晚烟眼神停留在轻寒身上。
“崔轻寒，你聋了吗？”崔知瑶急着示好秦氏，气势汹汹地出头问道。
轻寒斜眼也没瞧她，淡淡说道：“我足不出府十几年，要不是父亲送我出去，我又怎么出得去呢？”
崔思敬脸一沉，早知道这死丫头当日不会死在都督府，怎么可能让她出去？
“不知廉耻的东西！”崔玉婉眼一横，唾骂出声。
听了父母的安排，她俨然已以督主夫人自居，想到崔轻寒竟然爬上过司行舟的床，心头就像扎了根刺，又痛又恨。
“我床上可没找出个光身子的男人来，怎么就不知廉耻了？”轻寒浅笑着反问。
“你......”崔玉婉气结，也顾不得拿嫡女风度，噌地站了起来，指着轻寒骂道：“贱人，你不过是个贱妾都不如的货色，真以为一步登天了，竟敢和我这般说话？”
崔宁儿脸色变了变。
“崔玉婉，我是贱人也好，贱妾也罢，始终是你长姐。请问你是什么身份，我不能这样和你说话？难道圣上抬你做了娘娘？”
眼见越说越不像话，崔思敬一巴掌拍在八仙桌上，“住嘴，放肆！你母亲说了不许出府，只管听着遵守便是。若有违背，家法伺候。”
秦晚烟眼底闪过狠戾，这丫头心野了，留不得，玉婉婚事一定，得早早除去才是。
司督主成了崔家姑爷，崔轻寒就算死在崔府，虞家也奈何不得。
“崔轻寒，闺阁女子不知检点，顶撞父母，不敬兄妹，谅你缺亲娘教养，出阁之前就在秋寒院禁足，好好学学规矩，哪儿也不准去！”
秦晚烟一锤定音。
崔玉婉见父母都为她撑腰，又听父亲说明日便亲自去都督府求嫁，更是得意，她仰着头看着轻寒：
“回轻寒院耍嘴皮子去吧？没规矩的东西。”
“姐姐莫要和野种废话，仔细气着自己身子。”崔知瑶狗腿地谄笑着附和。
轻寒不和她们多说，只朝上首的崔氏夫妇提了嘴：
“表小姐不算崔家人，应该可以出府吧？听说昨日她去了镇抚司找督主说情，留了好一阵子。”
说完，眼神从两人面上一扫而过，起身转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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