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空如洗,万里无云的苍穹下,一艘巨大的三桅帆船“破浪号”正稳健地破开深蓝色的波浪,朝着南海深处驶去。
甲板上,韩牧、周伯通、段清洛和中年太监四人正享受着这难得的航行时光。
韩牧一袭紫色道袍,凭栏而立,海风将他墨色的长发吹得微微向后飘拂,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深邃的眼眸。
他身侧,须发皆白却面色红润的周伯通,正像个孩子般百无聊赖地摆弄着自己宽大的衣带,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曲子。
一袭水蓝色衣裙的段清洛则安静地站在船舷边,她那张精致得如同天山雪莲般的脸庞上,此刻写满了震撼与迷醉,秋水般的眸子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前方那仿佛永无尽头的海平面。
中年太监则双手习惯性地拢在宽大的袖中,目光沉静地望向远方水天相接之处,仿佛在思索着什么。
“韩大哥,没想到大海……竟是如此辽阔,如此……浩瀚。”
段清洛轻声感叹,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幼生长在天山绝境、见惯冰峰深谷之人初次面对真正无垠之景时难以自抑的颤音。
在她过往的生命里,世界是由巍峨耸立的冰川、深邃幽静的山谷和四季不化的积雪构成的,格局虽然壮丽,却总有边界。
而眼前这片蔚蓝,吞没了地平线,连接着苍穹,让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自身的渺小,如同沧海一粟。
“站在这里,望着这无边无际的蓝,只觉得天地广袤,自身渺小如尘埃一般。”
韩牧闻言,唇角泛起一丝温和而了然的笑意,阳光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光影。
他微微颔首,声音舒缓而富有磁性,如同在讲述一个古老的故事。
“清洛,你或许不知,我们这个世界,大海可是占据了绝大部分面积,若有人能将这天地万物丈量,他会发现,若分为十份,浩瀚汪洋便独占了七份有余,我们所立足的陆地,也不过区区三成而已。”
段清洛蓦然转过头来,长长的睫毛下,眼中闪烁着强烈的好奇与探寻的光芒。
“韩大哥,听你此言,莫非……你已经走遍了这世间的每一寸土地?这世界,究竟有多大?”
韩牧轻轻摇头,目光再次投向那海天相接、虚无缥缈的远方,仿佛能穿透时空的帷幕,看见那些他曾踏足过的万千山河,感受过的大漠孤烟、长河落日。
“我虽已经去过西夏、大理、吐蕃、西域、亦在蒙古大漠策马驰骋……但所见所闻,若与这整个大陆的广袤版图相比,恐怕还不及十分之一。”
他顿了顿,声音里带着一种历经沧桑后的悠远与平静,“这个世界,远比我们所能想象的更为浩瀚无边。”
“一切山川河流,风土人情,各异其趣。若要踏遍每一处奇景,见识每一种文明,细细品味,没有数十年以上的光阴,怕是难以做到。”
此言一出,不仅段清洛屏住了呼吸,俏脸上满是神往与惊叹,就连一向玩世不恭、仿佛对万事都不萦于怀的周伯通,和那位深宫中历练出来、早已喜怒不形于色的中年太监,也都微微动容,眼底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震惊。
中年太监轻轻吸了一口气,那声音在海风的衬托下显得格外低沉而缓慢。
“我昔日在宫中侍奉数十载,翻阅无数典籍,自以为已窥尽天下奇事,知晓寰宇之阔。今日听小真人一席话,方知往日不过是坐井观天,徒惹笑话。”
他微微眯起眼睛,望向那似乎永无边际的深蓝,“若……若真有朝一日,凡人能窥得长生之道,挣脱寿元桎梏,我定要走遍这世间的每一个角落,看尽这世间所有的风景,也不枉来这人间一遭。”
“哈哈哈!”周伯通突然放声大笑,花白的胡子随着他夸张的笑容轻轻抖动,他用力拍着自己的大腿,仿佛听到了世间最可笑的笑话。
“长生不死?你莫不是宫廷话本看多了?这世上哪有什么真正的仙人!就算那传说中的神秘孤岛上,真有一门能超越世间所有武学的神奇功法,可人就是人,血肉之躯,终有尽时。”
“纵使武功练到极致,能飞天遁地,摘叶伤人,那也未必就能逆天改命,长生不死,永存于天地之间!”
他双手背在身后,踱步到船舷边,望着阳光下波光粼粼的海面,语气难得地带上了几分认真,继续说道:“就拿咱们中原武林,数百年来最负盛名的泰山北斗,少林派的达摩祖师来说。”
“传闻他自天竺东渡而来,面壁九年,开创少林禅宗一脉,更传下易筋经、洗髓经以及七十二项绝技,奠定了少林千年武学根基。”
“按照他的武功境界而言,恐怕早就达到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武学巅峰之境。可即便是他,据诸多可靠典籍记载,也不过驻世一百五十多岁而已,最终仍不免圆寂归西。”
“可见这世上,根本就不存在什么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仙人。”
中年太监却不以为然,他微微眯起那双深邃的眼眸,似乎在回忆一段极其深刻的往事,声音也带上了一丝缥缈:。
“周真人所言达摩祖师,自是了不得的人物。但我三年前在南海游历,曾在一处荒无人烟的孤岛上,有幸遇见一位前辈高人。”
“那人才是真正的仙风道骨,望之如三十许人,实则言谈间透露,年龄至少也在两个甲子以上。他武功更是深不可测,咱家拼尽全力,也未能在其手下走过十招。”
“更奇的是,他虽鹤发童颜,面容却如玉般光洁,隐隐有返老还童之相。正是从他口中,咱家才得知那神秘岛屿的传说。”
“他言之凿凿,那岛上必定存在仙迹,留有上古仙人的传承。或许……”
“或许仙人修成大道之后,便已飞升去了更高层次的上界,逍遥自在,自然我们这些困于下界的凡夫俗子,无缘得见。”
他转过头,目光灼灼地看向周伯通,语气坚定,“周真人,这天地之大,无奇不有。没有亲眼见过、亲身经历过的事,未必就真的不存在。”
周伯通闻言,像是被呛了一下,孩子气地嘟了嘟嘴,抓了抓他那头乱发,正要组织语言反驳,忽然间,整艘“破浪号”猛地一震,船身剧烈地晃动了一下,仿佛被什么巨大的力量从水下狠狠撞击了一般!
甲板上的四人皆是武功高强、反应迅捷之辈,下盘微沉,立刻稳住了身形,交换了一个警惕的眼神,不约而同地迅疾掠向船边,俯身查看海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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