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自己不一样”的地方,藏在宇宙的“孤悬星带”。
这里的星体都是被星系抛弃的“孤儿”,每个星球上的文明都带着独特的“异禀”:有的“晶骨族”浑身覆盖着透明晶体,阳光照在身上会折射出刺目的光,他们因此终年躲在洞穴里,认为自己的“闪亮”是种诅咒;有的“声骸族”能靠骨骼发声,却因声音震碎过星球上的湖泊,从此咬住牙不发出任何声响,连呼吸都小心翼翼;最让人心疼的是“影行族”,他们的身体会随情绪变化透明度,开心时几乎隐形,难过时则浓如墨团,他们便强迫自己永远平静,活成了没有表情的影子。
“念想号”驶入孤悬星带时,探测器的屏幕上跳出一行字:“此处文明均有‘自厌标记’。”星芽看着屏幕上晶骨族孩子用石头在洞壁上画的自己——一个被黑墨涂满的晶体人,突然想起爷爷说过的话:“稻子开花时最招虫,可要是因为怕虫就不开花,那穗子给谁看呢?”
她将初见稻的谷粒撒向孤悬星带的第一颗星球。谷粒落在晶骨族的洞穴外,立刻长出带着晶体纹路的“耀光稻”,稻穗在阳光下折射出的不是刺目,而是彩虹般的柔光。躲在洞里的晶骨族孩子偷偷探出头,发现耀光稻的光芒落在自己的晶体上,竟拼出了朵花的形状。
“原来……闪亮也能是好看的。”一个最小的晶骨族孩子怯生生地走出洞穴,耀光稻的穗芒轻轻蹭了蹭他的手臂,他的晶体上突然绽开更多的光纹,像幅会动的画。晶骨族首领从洞穴深处走出时,身上的晶体因常年不见光而蒙着灰,耀光稻的光芒扫过他的身体,灰层剥落,露出底下如钻石般璀璨的纹路——那是他们祖先为了适应强光进化出的铠甲,却被后世当成了枷锁。
声骸族的星球则是片死寂的荒原。他们的骨骼能发出治愈伤痛的声波,却因一次失控震裂了大陆,从此立下“禁声誓约”。当耀光稻的种子飘到这里,长出的“共鸣稻”竟能将骨骼声转化为温和的乐音。一个声骸族老人不小心咳嗽了一声,共鸣稻的穗粒立刻跟着颤动,发出像溪流流过鹅卵石的轻响,荒原上干裂的土地竟渗出了细小的水珠。
“是我们的声音……在救这片土地。”老人的眼眶里滚下泪珠,滴在共鸣稻的根须上。远处,声骸族的孩子们正对着稻穗小声说话,他们的骨骼声被稻穗过滤后,变成了能让种子发芽的摇篮曲,荒原上开始冒出嫩绿的草芽,像在回应他们的勇气。
影行族的星球最是诡异——整个世界都是灰蒙蒙的,他们的身体透明得几乎看不见,只有脚下的影子证明存在。初见稻的种子在这里长出的“情绪稻”,穗粒会随影行族的情绪变色:开心时变粉,难过时转蓝,愤怒时泛红。一个影行族孩子不小心被石头绊倒,情绪稻突然冒出大片蓝色的穗粒,旁边的孩子本能地伸手扶他,自己的身体竟泛起淡淡的粉色,像块融化的草莓糖。
“原来……难过的时候有人扶,是会变甜的。”孩子愣住了,他第一次发现情绪不是洪水,是能被别人接住的雨滴。影行族的长老们看着情绪稻的颜色随孩子们的嬉笑变来变去,身上的墨色渐渐褪去,露出底下带着星光的纹路——那是他们本该有的模样,像会呼吸的星云。
变故发生在三族开始接纳自己的“异禀”时。孤悬星带的中心突然升起座“厌弃塔”,塔尖喷出的黑雾能放大所有自我厌恶的情绪:晶骨族的晶体开始渗出毒液,声骸族的骨骼发出刺耳的杂音,影行族的身体则在透明与墨色间剧烈闪烁,仿佛要撕裂成两半。
“是被抛弃的痛苦凝成的诅咒!”蚀影族首领的暗物质身体与黑雾碰撞,竟被腐蚀出一个个小洞,“他们觉得自己的‘不一样’是被抛弃的原因,这念头在滋养黑雾!”
星芽突然抓起铜铃,往耀光稻、共鸣稻、情绪稻的根须处跑去。铃声与稻穗的震颤共振,三族的“异禀”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晶骨族的晶体折射出强光,在黑雾中劈开无数条光路;声骸族终于放声歌唱,骨骼声与共鸣稻的乐音交织,震得黑雾簌簌掉落;影行族不再压抑情绪,他们的身体忽明忽暗,在黑雾上织出张会呼吸的网,网眼处透出底下挣扎的同伴。
“你们的‘不一样’,是宇宙给的礼物啊!”星芽的声音穿透黑雾,“晶骨族的闪亮能照亮黑暗,声骸族的声音能唤醒土地,影行族的情绪能感知同伴——这些不是诅咒,是只有你们能做的事!”
黑雾中的厌弃塔开始龟裂。塔的裂缝里钻出无数细小的根须,根须上缠着晶骨族的晶体碎片、声骸族的骨粉、影行族的情绪光粒——那是三族祖先藏在土地里的“自我接纳”,被初见稻的根须唤醒了。当根须缠上塔顶,厌弃塔轰然倒塌,化作滋养稻田的黑土,土里长出的新稻穗,每颗谷粒都带着三种文明的印记,像串挂在星带上的项链。
“我们不是被抛弃的。”晶骨族首领抚摸着耀光稻的穗芒,他的晶体第一次主动迎向阳光,“是宇宙想让我们在这儿,长出别人长不出的稻子。”
离开孤悬星带时,三族的孩子们往“念想号”上装满了新谷粒:晶骨族的谷粒能在黑暗中发光,声骸族的谷粒里藏着治愈的歌谣,影行族的谷粒会随触摸者的情绪变色。“告诉外面的人,”影行族的孩子对着情绪稻轻声说,声音虽小却清晰,“我们的不一样,可厉害了。”
跨星联盟的全息会议上,晶骨族首领展示了用晶体与耀光稻共同搭建的“星空灯塔”,声骸族的歌者与共鸣稻合唱了《源稻谣》的新编版本,影行族则用身体的透明度变化,演绎了一段“从孤独到拥抱”的舞蹈。所有代表都沉默了,他们突然发现,自己文明也曾有过“觉得不一样”的时刻,只是在与其他文明的相遇中,渐渐明白那些“不一样”,恰是彼此需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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