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晨曦透过窗户的缝隙,一缕光线照在了我的脸颊,新的一天就这样悄然拉开了序幕。一大早,我还沉浸在睡梦中呢,就被童蕾的敲门声给叫醒了。我扭头一看,四毛那家伙正睡得正酣,全然不顾敲门的动静,呼噜声此起彼伏,似乎正做着什么美梦。
我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打开了房门,看着童蕾那兴致勃勃的模样,便问道:“这么早,童小娘你有何事!”
她在我耳边嘀咕了几句,我就知道不去也得去,我俩轻手轻脚地出了门,想想这肚子已经咕咕叫了,出去溜达一圈也好。童蕾一边走,一边满是期待地跟我说道:“我可早就听说这儿的胡辣汤特别有名,今天一定要尝尝。”
我听了,笑着回应道:“这胡辣汤,有啥好吃的……在咱们那地方叫做油茶,其实做法大体上是差不多的,只不过用料方面有点小区别,我们主打用料好,他们主打能管饱,我们清香扑鼻,他们辣味无敌,但总体来说,也算是同一个意思。”
我俩就这样一边说着,一边漫步在清晨略显清冷的街道上,周围的一切还笼罩在薄薄的晨雾之中,那碗令人期待的胡辣汤,仿佛也在不远处散发着诱人的香气,吸引着童蕾加快了脚步。
吃饱喝足回来,已是满头大汗。童老师告诉我们,上午的安排是去拜访豹爷,四个人一起去,从旅店出发到豹爷的档口,大概一公里左右,还是四毛来开车。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在当地名声赫赫的“广集堂”,究竟是个啥模样。
“为何我们一定要去拜访豹爷?”我问道。
豹爷原名阿扎提,是南疆人,入乡随俗,十二岁就背井离乡,来到了河涧一带,不慎摔伤,幸被汉人所救,拜为义父,于是跟着恩人之姓改了个名字,叫做邓广发。这救他的汉人是靠盗卖文物发家的,于是豹爷也在这样的环境中过活,也练就了一身的本领,直到后来自立门户,做大了势力,在当地古玩市场能顶上半边天。别人能做的,豹爷都做,别人做不了的,豹爷也能做。
“我记得之前齐品斋掌柜的说,还有一个虎爷!”
“对,这人可不好惹,难缠,以前我来此地收宝物,没少吃他的亏。所以虎爷也认得我,如果我单独去收东西,被他瞅见,那一定是带不出去的!……”
“听说他靠收铲地皮的银子,欺行霸市!”
“不错,的确是这样,但是别人给钱好使,我给钱都不好使,他认定我是个懂行的,只要我看重的物件就是好的,然后他会问你花多少钱买的,再问你多要一倍的钱让你买回去,否则你便一件也带不走,如果想带走,难免发生冲突,还好豹爷及时出手相救,以前有惨痛的经验教训啊。”
“他为啥自己不去收?”
“他是个棒槌,不懂,其实就是个地痞流氓而已,不是这一行的!即便收了,他卖给谁呢?谁敢买他的东西?”
我回头问了问四毛:“像你们平时遇到这种情况怎么办呢?!”
“对方人多,干仗是干不过,擒贼先擒王……”四毛在分析着。
“四毛,陈墨,你们可不敢这样啊,任何事好谈,打不了钱不要,保命要紧。虎爷这人呐,没走什么正路,靠着欺行霸市,盗卖文物发家致富,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都是亡命之徒。有时候还搞点小偷小摸,拦路劫物的勾当,在当地那可是出了名的一霸,平日里行事作风十分霸道,谁要是招惹到他了,那可没好果子吃。大家提及他,都是又忌惮又愤恨,可又拿他没办法,只能尽量躲着他,免得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呢。”
“那我们应该怎么办!?”我急忙问道。
“这就是我们去拜访豹爷的原因,我们已是故交。豹爷会派个伙计跟着我们,这样我们等于为豹爷办事,收东西,所收来的物件,豹爷喜欢的便留下一到两样,算买路钱,不喜欢的我们都可以带走!”
“说来说去,这豹爷不也是卡油嘛?”
“这已经很好了!我们来收的东西都比较贵重,不比凡俗小物,绝大部分还是能带回去的,一转手,不亏,别小瞧了,你师父我可长了一双慧眼!”童老师解释道其中的原由。
“如果这样虎爷就不管了?”
“那他可管不着,豹爷是他不敢得罪的人,出村都有豹爷的通行证!没人敢吱声……”
“原来如此,感情都不是什么善类啊!”
“哎,陈墨,待会儿说话注意分寸啊!”
“好嘞,童老师!”
豹爷长相还真就跟他的名号挺相符。瘦瘦精精的身材,他戴着瓜皮帽,那张脸窄窄的,他眼窝很深,一双圆眼嵌在里面,眼珠是咖啡色的,时常会滴溜溜地转着,透着几分精明又带着些许狠劲儿。那皮肤呈现出油黄的色泽,仿佛是常年在外面奔波,没机会洗去油渍,都已经包浆的感觉,黄蜡黄蜡的。他下巴上,留着一小撮山羊胡,打理得倒是还算整齐,可怎么看都给人一种傅满洲的感觉。他身上穿着件深红色的绸缎上衣,下搭马裤,脚蹬着皮靴,整个人一副不羁的做派。嘴上还总是叼着个银色镶嵌宝石的烟斗,时不时叼上一叼,其实根本就没有点上烟,仅仅就是一种习惯性动作,可能仅仅是他一种彰显着自己威风的把戏。
再仔细端详,最显眼的,得是他胸前挂着的那个老物件了。用大金链子吊着一个红皮青白肉籽料雕刻而成的三足金蝉,那金蝉在光线下亮闪闪的,透着珠光宝气,红皮籽料的色泽也很是艳丽,本都是挺贵重的物件,可挂在他身上,却显得有些浮夸了。他右手大拇指上还套着的个碧玉龙扳指,绿莹莹的,质地看着也不错,可这些装扮都搭配在一起,总是觉得不太协调,但是给人造成的印象却很深刻。可能豹爷自己喜欢这样的穿搭吧,可在我看来,实在是过于俗气了。
“小郎,别忘了帮我问问他有没有阿城一钱?”童蕾悄悄的提醒我说。
“你自己为何不问?”
“我不敢,她样子挺可怕的,怕也是不好说话!”
豹爷本在屋内,听闻童老师前来的消息,赶忙疾步迎了出来。只见他脸上堆满笑意,双手恭敬地拱起,连连说道:“失礼了!失礼了!未曾远迎,童大师,您好呀!今日您这位远道而来的贵客驾临,我可得用这世上最热情的方式来欢迎您呐!”
话音刚落,他便张开双臂,热情洋溢地与童老师来了一个深情的拥抱,那架势仿佛许久未见的老友重逢一般。
我们一行人也赶忙纷纷向豹爷拱手问安,豹爷见此情景,更是笑得合不拢嘴,那爽朗的笑声回荡在屋内。
“各位小友,到此便像到家一样,不必拘谨!”
他一边热情地招呼着我们,一边扭头朝身后的伙计大声吩咐道:“快去准备些点心、美酒,烤肉,再切上几个上好的哈密瓜来,可不能怠慢了咱们的贵客呀!”
手下得令后,迅速地行动起来,不多时,屋内便弥漫起了点心与美酒的香甜气息,整个氛围显得格外地融洽,这与我想象的道不一样。
童老师和豹爷紧靠一处,兴致勃勃地攀谈起来,从往昔的趣事聊到如今的行市,两人相谈甚欢,笑声阵阵。豹爷一边与童老师说着话,一边朝手下的伙计使了个眼色,吩咐道:“带这几位小友随便在咱这档口转转,让他们好好瞧瞧,有什么喜欢的,但说无妨!”
这话其实就是豹爷想支开我们。
那档口的入口看着着实不大,穿过一道廊子,光线还有些昏暗,可等走了没几步,眼前竟是豁然开朗。谁能想到,里面的空间竟大得离奇,足有半个足球场那般大小。抬头望去,顶棚是一片片的石棉瓦封闭的大货仓。再看里面的陈设,一排排的货架整齐地排列着,架子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珍奇宝物,那些精美的瓷器、古朴的石雕、造型别致的山石摆件等等,真可谓是琳琅满目,让人目不暇接。
我静静地伫立在这片仿若藏满世间奇珍的地方,周围的一切似乎都散发着古老而神秘的气息。平日里,我对于古董着实是个门外汉,那些繁杂的门道、悠久的历史,于我而言就像隔着一层朦胧的纱,怎么也看不透。可就在此刻,我的目光却被一张挂在一侧墙上的唐卡牢牢地吸引住了,再也挪不开分毫。
那唐卡,宛如一幅从遥远时光中走来的画卷,色彩绚丽得如同天边最绚烂的晚霞,红的热烈、蓝的深邃、金的璀璨,各种色彩交织在一起,碰撞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而其上的笔触更是细腻又生动,细细看去,每一笔每一划仿佛都被赋予了生命,好似在娓娓诉说着那些隐匿在岁月深处的神秘故事,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探寻、去解读。
我就像着了魔一般,站在它的跟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周围的喧嚣也好,旁人的走动也罢,都被我全然抛在了脑后。我全身心地沉浸在它那独特的韵味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都失去了意义,我就那样痴痴地望着。
这时,童蕾晃一圈后,迈着轻盈的步伐走了过来,她看着我这副入迷的模样,不禁莞尔一笑,随后伸出纤细的手指,在我眼前轻轻晃了晃,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笑着打趣道:“小郎小郎,少看少看呀,你瞧瞧你,这眼睛都快黏在上面了,再这么看下去,当心看在眼里拔不出来了呀!”
她的声音仿佛一道电流,一下子将我从那沉醉的状态中拉了出来,我这才回过神,有些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
“童小娘,你觉得它好看吗?我是感觉这画得真好啊,还带着一丝奇妙!”
“豹爷生冷不忌,收藏它镇得住,换你呀,少看,这东西邪性得很!”
时光在这满是奇珍异宝的档口里悄然溜走,不知不觉间,我们三个人已经在这儿闲逛了一个多钟头。眼睛里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稀罕物件,心里也还在不停地回味着。
童蕾拿出了照相机,伙计马上拦住了她:“请勿见怪,这里不能拍照!”
“我只拍那张唐卡,可以吗?”
伙计想了想:“你们是豹爷的朋友,下不为例!”
咔嚓,童蕾满意的收起了相机。就在此时,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循声望去,只见一名伙计正朝着我们这边快速走来。他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待走到我们跟前,微微弯着腰鞠躬,一脸恭敬地说道:“几位,豹爷有请!”
那语气里透着不容置疑的急切,仿佛豹爷那边有什么重要的事儿正等着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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