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宝华城，处处张灯结彩，红绸如彩霞般挂满街巷。战争的阴霾散去，空气中弥漫着久违的欢乐气息。
孩子们提着灯笼在石板路上追逐，酒肆里的划拳声此起彼伏，连风里都裹着几分醉人的暖意。
城中连摆了三日庆功宴，鼓乐喧天，觥筹交错。
纪渊受了比较严重的伤势，就没有去凑那分热闹了，躲在自己的住处休养生息。
饶是如此，他住的院落仍是门庭若市，各路拜访者络绎不绝，都想一睹这位年轻天骄的传奇风采，门槛几乎快被踏平。
“参天教经此一败，短时间内想必无力再掀战火。弟子伤势未愈，打算先行返回陨星谷调养。”纪渊对罗长老说道，眉宇间带着几分慵懒之色。
“理应如此。”罗长老抚须颔首，“宝华城虽热闹，却非合适的养伤之地，反倒容易被俗务纷扰，难安心神。回去也好，谷中灵药充沛，更利于你复原。”
原本纪渊只是顺道来宝华城探望师尊，谁能想到竟会跟参天教打得如此激烈，一战定乾坤，立下了不世之奇功？
世事之奇，往往出人意料。如今参天教大军已被逐出边境，退至战线之外，再无任何威胁，他留在宝华城也没有什么必要。
三日后，纪渊身上的伤势恢复了三四成，拥有自保的能力，便决定踏上返回陨星谷的路程。
“纪渊你这身子骨，真是铁打的！”熊万钧摸着自己锃亮的脑壳，咋舌道。
“前几日见你伤得那般重，我还以为得躺个把月，哪成想才几天时间就生龙活虎了？”
“这家伙本就是个异类，岂能以常理揣度？你认识他这么久，还没看透？”步青云瞥了熊万钧一眼，语气里带着几分习以为常的无奈。
熊万钧咂咂嘴：“按说纪渊你立下如此功劳，本该衣锦还乡，风风光光返回宗门才是，怎么反倒偷偷摸摸的，搞得跟偷鸡摸狗似的？”
“现在的纪渊名气有多大，你又不是不知道。若闹得大张旗鼓、人尽皆知，今日怕是走不出这城门。趁着别人不注意悄悄溜走，赶紧返回谷中养伤，才是最稳妥的事情。”步青云笑道。
“旱的旱死，涝的涝死，纪渊，你匀点风头给我呗？让老熊我也尝尝万众瞩目的滋味。”熊万钧搓着手，一脸羡慕。
纪渊被他逗笑，顺着话头接道：“这有何难？日后我若斩了六品强者，便将首级给你送去，对外只说是你越阶斩杀的，如何？”
“这也太离谱了！倒不如说，是你我二人合力斩杀的，这样听着还靠谱些……” 熊万钧眼睛一亮，连忙摆手又点头。
“战绩关乎武道尊严，岂能作假欺世？简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罗长老脸色发黑，“时辰不早了，路上还需谨慎，纪渊你快些启程吧。”
“那弟子便告辞了，宗门再会。” 纪渊笑着拱手，转身登上早已备好的马车。轻扬马鞭，车轮碾过晨露，悄无声息地驶离了宝华城。
…………
参天教果然退兵了，有意结束这场旷日持久、损失惨重的战争。
只是碍于教派的颜面，不肯当众宣告，只想着悄无声息地收兵，权当从未有过这场难堪的溃败。
陨星谷就没有那么客气了，大捷的消息昭告天下，直接宣布战争的胜利，字里行间皆是扬眉吐气的锋芒，半点没给参天教留余地。
消息如风过林，很快便传到了周边几大宗门耳中。宝华城之战的详情，尤其是纪渊阵斩五品的战绩，顿时掀起千层浪，各派皆为之震动。
起初，多数人的反应如出一辙。先是下意识地进行质疑，只觉此事太过荒诞。
六品斩五品？简直是违背了武道常理，与天方夜谭无异。
可转念想起纪渊过往的种种战绩，那份怀疑又渐渐沉了下去。
众人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留态度：“先查探清楚再说。”
毕竟是纪渊。
换作旁的武者，越阶斩五品只会被斥为妄言，可落在这个素来以妖孽着称的年轻人身上，反倒让他们不敢轻易否定。
纪渊早已用一次次惊世的战绩，打肿了太多人的脸面，由不得他们不谨慎。
待到各方密探传回确凿消息，证实纪渊确实在单挑的过程中斩杀参天教的白银鬼面时，脸上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不知不觉间，这纪渊已能斩五品了，他成长的速度太快。”赞叹声中，带着几分复杂的感慨。
“每次听到他的消息，实力都在暴涨。不知下一次再听到他的新战绩时，又有哪位强者死在他刀下。”
要知道，五品强者在这一带的宗门世家已是顶尖战力。若无先天境压阵，五品便足以称雄一方，是各大宗门的中流砥柱。
纪渊能阵斩五品，意味着他已真正成长为可独当一面的力量，不必再仰仗宗门庇护。
寻常手段再难伤他分毫，曾经的天赋潜力，已然化作实实在在的威慑力。
“此子未来至少也能修炼到五品巅峰，只可交好，不可交恶。”各方势力做出决断。
五品巅峰不过是保守的估量，以纪渊的天赋，先天境界并非遥不可及。
只是先天之境的门槛太高，需得先天灵物或者天地灵机等外物相助，除了自身的天赋境界外，更要有机缘与气运加持，谁也不敢打包票罢了。
纪渊的马车驶入永丰郡城时，城门内的喧嚣声扑面而来。百姓们三五成群，正热火朝天地议论着最近的战事，而他的名字毫无疑问成为其中的主角。
“你说纪渊何时能回陨星谷？听说上宗正打算置办典礼，要以最盛大的排场迎他归来呢。”
“他的伤势不轻，想来还在宝华城休养，哪能这么快动身？”
“等纪渊回山时见了这般盛大的阵仗，不定要惊成什么样……”
马车里，纪渊听着窗外弟子们的议论，脸上不由浮出几分古怪。
陨星谷打算为他布置盛大的迎接仪式？着实有些出乎预料，转念一想，却又觉得情理之中。
如今他的实力早已不同往日，不再是那个需要庇护的后辈弟子，一举一动皆能牵动宗门格局。
陨星谷想要借着这场仪式，与他缔结更深的羁绊，甚至带些主动示好的意味，倒也合情合理。
在原本的观念里，宗门向来是独霸一方的庞然大物，个体武者在其面前，不过是随风摇曳的草木，渺小得不值一提。
可如今，纪渊立于山巅回望，却在恍惚间惊觉，不知从何时起，自己竟差不多站到了与陨星谷平齐的高度。
仿佛一夜之间，渺小的草木长成了可与山岳对谈的苍松，曾经需要仰望的存在，如今已能平视着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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