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带我一起去。”苏俊彦一双大眼睛闪着晶亮的光。
“为什么？”
“因为是我告诉你的。”
“……”帝古初沉默，然后转身就准备离开，“突然也不是很想去了。”
“哎哎哎，别呀。”
慌乱爬上了少年俊朗的面容。
“我是为了保护你才去的。你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怕的地方，一不小心就要被分尸了。”
“我有影卫。”
“那个十铎是吧，我比他强。”
帝古初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他，说道：“好。”
苏俊彦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啧”了一声。
“实不相瞒，我还有好些夸耀自己的话没说呢。”
“我知道，所以我才答应的。”
“……所以你真的会带我去吗？”
帝古初不语，少年轻轻挑眉，轻佻的笑飞上面庞。
“无所谓，反正你甩不掉我。”
语毕，少年一个闪身消失在风中。
帝古初看着少年离开的背影，眉眼低垂，微微思考几秒，然后转身进了房门。
“随你。”
不知说与谁听。
帝古初转身，走进了大堂。
帝烨此事，必须与爹爹商讨一番，再作定论。
顺便……
该想办法了解了解“我”了。
………………
“我知爹爹忧愁，爹爹一直不喜朝廷争斗，只想为国民尽绵薄之力。”
“初儿，你可心悦于太子殿下呀……”
帝靖宇问道，如果……他能够为自己女儿选择负责。
“不喜欢。”帝古初淡淡地回答。
帝靖宇反而因此松了一口气。
“不喜欢也好，父亲总觉得太子殿下心思深沉…”
“不重要，父亲，我们不会与皇家有任何纠葛，明哲保身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帝靖宇点了点头。
待帝古初再回到房中的时候，已是昏暮时分，天色暗黄，万物朦胧。
帝古初静静地梳理着这一天的所得，只觉得满心劳累。
原本只是想搞清楚帝烨散播自己与他的传言的事，哪成想直接与本人打了照面。
现在已经关系到整个左将军府，事不可谓不重大。
帝古初心事沉重，她太明白，简单的拒绝不会让他放手。
而真正明白左将军府的势力不能为他所用的时候，等待他们的，或许只有毁灭一条路了。
帝古初看着外面的云静静地出神。
她第一次在学习之外觉得如此疲惫，连以前一天七八套试卷的旅程都变得可爱起来。
还有买卖奴隶的事，惭愧，帝古初竟一点也记不得。
但这也不怪她，原主的记忆零零碎碎，她东拼西凑也得不了多少有用的信息。
“小姐，该用晚膳了。”
“嗯。”
……………………
饭桌上有着补气血的药膳，说是母亲特地准备的。
想来是今天上午那些话被乔映柔知道了，挂在了心上。
饭桌上的气氛有些压抑。
乔映柔咽下一口饭食，施施然地开口：“初儿，今晚可以和娘亲一同赏赏月吗？”
“赏月？”帝古初觉得有些奇怪。
“嗯，赏月。”
…………………
楼阁高处的夜色的确动人，月辉在风中流淌，耳边便是满天繁星的呓语。
帝古初跟着乔映柔一同上了房顶。
乔映柔摇摇晃晃，有时还险些掉下去，被帝古初眼疾手快地扶一把才稳住身子。
二人并排坐着，手边是上好的菩提酿，酒难醉人，但酒意可以。
帝古初略有些惊讶。
印象里的母亲总是温温柔柔的，很少见到这样的她。
失了些女儿家的柔软，倒有了些江湖气。
“你别这样盯着我看，我知道这有些奇怪。”
乔映柔看着月亮，没有看帝古初，却能明确地感觉到她的视线。
帝古初讪讪地收回视线，也顺着乔映柔的目光看过去。
“娘亲约我来赏月，为的应该不只是赏月。”
“娘亲有些知心话想和你谈谈。”乔映柔笑了一声，“你只知道你没有外祖父和外祖母，却不知道那段往事。”
“往事？”
乔映柔笑着点了点头。
“我的初儿长大了，那么，娘亲也应该可以把一切都告诉你了。”
………………
乔映柔原本只是个小商贾家的女儿，修为也不算出众。
但胜在家庭和美，对乔映柔来说，那也算是一段快乐的时光。
她最开始志在江湖，武功不济，是个自由自在的散修。
锄强扶弱，惩恶扬善，逍遥自在，好不快活，直到——乔映柔有了一段奇遇。
她掉进了一个上古战场的洞穴中，见了一个“神”。
没人知道那个神同她说了什么，但自那之后，没过多久，乔映柔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
她折断了自己的佩剑，不再流连于江湖百味。
她回到了乔家，安安心心地做起了最传统的闺阁小姐。
奇怪的是，自乔映柔回家之后，乔家的生意开始不断变好。
短短半年不到，就变成了当地有名的富商。
再后来，乔映柔就遇到了帝靖宇。
不过那时，帝靖宇不叫帝靖宇，叫向靖宇。
向靖宇对乔映柔一见钟情，发誓如果能够功成名就就回来娶她。
乔映柔没有回答，也不甚惊喜，好像一早就知道似的，她笑着点头，给他置办了进京投靠亲戚的盘缠。
后来，向靖宇立了大功，被赐了国姓。
而他果然说话算话，成了左将军之后就立刻赶回来娶她。
可皇帝却想将公主许配给他。
在知道他一意孤行之后，龙颜震怒，派人随便找个了罪名准备处死乔家全家。
那天，乔映柔安安静静的，泪无声地从面容上滑落。
她带着凄凉的笑，站在一片火光中，好像下一秒就会碎掉。
那个大神的话在火中游荡，抵达她耳边。
“……使命二字，谈何容易…”
“我才不信。”
但后来，折断了羽翼的少女回了家，想尽一切办法都没能改变任何一个预言后，她终于选择了接受。
帝靖宇拼命地保下了乔映柔，但也只能保下乔映柔。这也是命中注定。
后来公主离奇失踪，帝靖宇不顾一切地选择娶乔映柔为妻，才变成了如今的情况。
“我并不知道公主为何失踪，他只说‘天命难违’。”
“您，恨吗？”帝古初小心翼翼地开口。
“恨过。”乔映柔苦涩地笑着，“可他告诉过我，这一切都是注定的，我试着去改变，但每一次，每一次都会以一种惨烈的方式回归正轨。”
“母亲…”
帝古初的心颤动着，她抱住了这个曾经刚烈过的女孩。
她依然是她。
帝古初这样抱着乔映柔，任由她的眼泪浸湿她的衣裳。
等帝古初再回到自己的房间的时候，第一次，她觉得自己不是个局外人。
他们不是书中的只言片语，而是有血有肉的，活生生的，真正的人。
“初儿，我们都是有使命的。”
母亲的话在心中游荡，一遍又一遍。
有使命的究竟是我，还是曾经的帝古初呢？
我不知道。
可我不愿被捆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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