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逸欢等凭栏听雨调整好状态，默契地点头，便一同推开了那扇紧闭的小门。
门轴“嘎吱”一响，似是许久未曾开启，锈迹斑斑的金属咬合间摩擦出刺耳的哀鸣。
秩序塔掩藏最深的秘密，终于得以被她们窥见。
门后的景象映入眼帘，两人齐齐怔住，呆立在原地。
——这是......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机油和铁锈味，门后偌大空间的地面是一整块无缝拼接的合金板。而在这片金属地板之上，一座庞然巨物赫然伫立。
那是一台高达九层楼的钢铁怪物，沉重而无言地伫立。
一股凝实的压迫感扑面而来，叶逸欢和凭栏听雨蓦然对视，喉咙干涩。
那钢铁怪物的前端是一扇巨大的圆形切割面，布满了层层叠叠的刀齿与刃片，宛如一张怪物的口腔。刀片沿着一圈又一圈螺旋般排布，隐约泛着蓝白色的光泽。机械臂从主体两侧伸展而出，连接着密密麻麻的管线、活塞、动力缆带，像神经般盘根错节，为这一整个庞然大物输送动力。
整个巨物安静伫立在中心平台，仿佛沉睡的巨兽。
而为了容纳它，这间车间的空间也被打通得惊人。九层楼高的挑空大厅，竟是为了它一体而建，冷硬的铁与厚重的梁柱构成一座巨型金属神殿。
“这......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凭栏听雨一边压低声音，一边下意识后退半步。
面前这东西让她觉得有点眼熟，似是在Nec收集到的资料中见过。
叶逸欢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缓缓迈步走近两步，仰头望着这巨型机械的刃盘，脑海中猛然浮现出她在反抗组织废墟里发现的那张图纸。
她轻轻吸了口气，低声道：“就是它，图纸上的那台盾构机。”
“它居然......真的存在。”
叶逸欢能想象到它已经被制造出来了，不然反抗组织不会想着复刻一台，但没想到这玩意竟然能这么大。
想要更细致地观察，就不能待在原地。
叶逸欢右手一扬，召唤出【哥德尔裁断】。三角尺在空中一阵都懂，尺体外围划出一道道光线轨迹，旋即开始迅速膨胀变形，直到变成一块足以容纳两人站立的巨大平台，漂浮在半空。
凭栏听雨吓得一哆嗦，没来得及拒绝，叶逸欢一把将她拉上尺面。
“犹豫什么？”叶逸欢问。
凭栏听雨没回答，一想到刚才看到的惨烈景象，她胃里又是一阵翻腾。
两人乘着三角板缓缓升空，在金属巨兽前盘旋而上，最终停在切割盘边缘。
叶逸欢半蹲下身，从口袋中取出那一小块透明剔透的白晶，将其贴近那满是刀片的圆盘边缘。
果然，两者在光线下闪耀出几乎一模一样的光泽，纹理、反射、材质皆无差异。
反抗组织的图纸记载得不错，盾构机刀盘的刀片都由傅雷拉白晶组成。
“恐怕整个螺钉镇的白晶资源，都被集中在了这里。”叶逸欢仰视着圆盘，沉声道。
刀盘上那一整圈宛如齿轮般的刃面，仿佛就是用无数块傅雷拉白晶拼接而成的齿列利齿。此刻的它尚未转动，但若是真正运作起来，恐怕能咬穿整个世界。
凭栏听雨坐在哥德尔裁断边缘，惊魂未定地望着那盘旋交错的白晶刀片，迟疑地问：“这玩意儿是掘土的吗？”
叶逸欢没有立刻回应，她眯起眼，盯着那厚重的刀盘，目光缓缓下移至整台机器的基座。
数十吨重的金属结构牢牢钉入平台，像是蓄势待发的猛兽，只等一声令下，就会朝某个方向撕裂前路。
“可是，”凭栏听雨转头看她，声音有些迟疑，“这一整个塔顶都给它腾出来了，上面又没山，它想钻什么？”
叶逸欢沉默片刻，目光扫过车间顶端那像教堂穹顶一样的金属天花板，然后低头看了眼脚下的地板。
“这种体型的怪物......它只有一个钻的方向。”叶逸欢缓缓道。
凭栏听雨眨了眨眼：“地下？”
叶逸欢点头。
“可问题是，这台机器要往哪里挖？总不能挖到地心去吧？”凭栏听雨皱起眉头，“而且，螺钉镇地下还有先人铺设的地基，打穿了那玩意，整个螺钉镇都会塌陷下去。”
“你说什么？”叶逸欢猛然回头，“什么地基？”
“螺钉镇地下有先人铺设的地基......”凭栏听雨重复了一遍，“和平公司的工程师平常的工作便是探测地基的缺漏，修复破损的地基。这些天格里诺壁垒破损，他们才被调去修复壁垒，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
叶逸欢咬了咬嘴唇，一个荒唐的念头自心底萌芽。
二人飞回地面，又在车间里绕了一圈。
这里是秩序塔最高处，为了容纳这台巨物，九层楼被中空打通，所有的设施和通道都重新整合，整个建筑被当作一座“壳体”来容纳这一个庞然装置。
可奇怪的是，这间车间没有作业记录，没有运转痕迹，连带的传动轨道也没有使用过的痕迹。
一尘不染的环境，却让这台庞然巨物显得更加诡异。
“没有轨道，没有运输，甚至没有配套的工程系统。你说，这东西是怎么构建的？”凭栏听雨喃喃道。
叶逸欢没有回话，她怎么看这刀盘，怎么觉得有强烈的违和感。
虽然盾构机整体很干净，像是被用心保养过，但刀盘和白晶刀片却有点脏。
她取出随身小刀，小心翼翼刮下晶石表面的一层污渍。
那不是机油，也不是灰尘，而是......土。
暗棕色的土壤。
叶逸欢心里猛地一跳。
这土壤太过陌生。不是螺钉镇常见的赤红色沙尘，也没有干涸沙粒的粗糙感，而是湿润、细腻、带着些微温润气息的真正“土壤”。
她眉头顿时拧紧。
螺钉镇从来没有这样的土。
整个镇子都是干旱沙层，不长植物、不见绿意，连空气中的水汽都被尽数过滤。
而这块白晶上——居然沾着真正的土。
这正是可以培育生命的土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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