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心中万马奔腾,却也无可奈何,只得跟着那名引路侍女,踏入了孔府夜晚的静谧深处。
孔府之夜,与白日的庄严肃穆不同,在无数盏或明或暗的灯笼映照下,显出一种别样的幽深与雅致。
这些灯笼形制各异,有常见的圆形纱灯,也有六角宫灯,更有一些造型古朴的羊角灯、料丝灯(一种以玛瑙、紫石英等原料捣碎熬煮抽丝制成的灯罩,透光柔和珍贵)
灯罩上或绘山水,或题诗词,光影摇曳,在青石板路和廊柱间投下斑驳陆离的光影。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了冷梅幽香与高级炭火气的味道,这是世家大族冬日里特有的气息。
引路的侍女步履轻盈,裙裾几乎不闻声响,显然训练有素。
她将周桐引至又一处独立的小花厅。
这小厅位置更为僻静,门前两侧并非摆放寻常花草,而是各置一个造型古拙的铜制大火盆。
周桐下意识凑近瞥了一眼,火盆中燃烧的并非木炭,赫然是几块已经烧了多半、形状规整的炭饼!
他心中微动,孔府这行动力,真是带头用上了“新产品”。
侍女在花厅门前停下,微微屈膝一礼,然后无声地推开了雕花木门。一股比外面浓郁得多的暖意混合着淡淡的、与孔喜身上相似的清雅香气扑面而来。
周桐硬着头皮迈了进去。
厅内陈设依旧精致,书案、琴台、多宝阁一应俱全,烛火也比外面廊下明亮许多。
然而,周桐目光一扫,并未在书案后看到孔喜的身影。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临窗的位置——
一道穿着浅碧色衣裙的窈窕身影正背对着他,静静地立在窗前,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仿佛与窗棂上精致的雕花融为了一体。
周桐瞬间觉得头皮有些发麻,这场景……怎么看怎么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或者说,是某种情感纠葛的标准开场。
他抬手擦了擦脑壳的汗。
这汗,不是热的,是心里发怵冒出来的冷汗。
侍女在他身后轻轻将门带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
随着这声门响,花厅内仿佛被施了定身咒。
周桐站着不动,窗边的人影也一动不动,唯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和两人几不可闻的呼吸声,证明时间并未静止。
周桐奉行“敌不动我不动”的原则,僵持了片刻,觉得这么站着实在傻气,而且门缝里钻进来的丝丝寒气吹得他后颈发凉。
他开始小心翼翼地,几乎是踮着脚尖,一点点往门边那个烧着炭饼的火盆旁挪动,那里显然更暖和些。
这细微的挪动声,在极度的寂静中被放大了无数倍。
他能听到自己衣料摩擦的窸窣声,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有些过速的“咚咚”声。
就在他好不容易蹭到火盆边,准备找个旁边的绣墩坐下时,窗边那道人影,终于几不可闻地、带着无尽怅惘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这一声叹息,像是一根针,刺破了满室的凝滞。
周桐如蒙大赦,赶紧顺势坐下。
木制的绣墩发出“吱呀”一声轻响,在这寂静中格外清晰。
他这坐下,仿佛是一个信号。
窗边的人影终于动了。她缓缓地、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般,转了过来,却依旧低垂着头,不敢看周桐。
然后,她迈着极小、极慢的步子,一步步挪到书案另一侧的椅子上坐下,自始至终,那头乌黑的秀发都严严实实地垂在脸前,如同一道沉默的屏障。
气氛更加压抑了。
周桐感觉再不说点什么,自己就要被这无声的压力给挤扁了。
他干咳一声,清了清嗓子,试图打破僵局,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些许紧张:
“那个……孔姑娘,若是无事,不如……我先帮你倒杯茶?”
他这话本是没话找话,谁知话音刚落,对面的孔喜像是受惊的小鹿,条件反射般地猛地站了起来,声音带着慌乱:
“不、不敢劳烦周公子!我、我自己来……”
周桐的手已经下意识地伸向了桌上的紫砂茶壶,闻言连忙道:
“无妨无妨,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他一边动作有些笨拙地倒着微凉的茶水,一边试图寻找话题,目光掠过她始终低垂的头,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
“听姑娘这语气……是这几日……没休息好吗?”
话一出口,周桐恨不得当场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蠢啊!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家姑娘为什么没休息好?
八成就是因为自己上次那番“知己论”啊!
这简直是往人家伤口上撒盐!
果然,孔喜刚刚坐下的身子微微一颤,头垂得更低了,几乎要埋进胸口,放在膝上的双手紧紧攥住了衣角,指节泛白。
她没有回答,但那无声的反应比任何言语都更清晰地表达了她的状态。
周桐心里哀叹一声,感觉自己像是在玩一个超高难度的恋爱攻略游戏,每一个选项都关乎生死(社会性死亡或者被孔相追杀),但现实可比游戏残酷多了,没有存档读档的机会。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打破这个僵局。
他将倒好的那杯茶轻轻推到孔喜面前的桌上,声音尽量放得温和:
“孔姑娘,其实……不必一直如此低着头的。
这样的话,你心里憋闷,我看着也……也不知所措。
有什么烦恼、忧愁,说出来,或许会好受些。总好过一个人暗自神伤,对吧?”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笑,
“我泡的茶肯定不如姑娘手艺,你将就喝一口,润润嗓子。”
孔喜依旧没有抬头,但沉默了片刻后,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捧起了那只小小的茶杯。
她没有喝,只是用指尖摩挲着温热的杯壁,仿佛那是什么依靠。那一小杯水,她足足“捧”了有半柱香的时间,期间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言语。
周桐在一旁看得是真正的“汗流浃背”了——一部分是急的,一部分也是这花厅里炭火太旺,热的。
这都叫什么事啊!
本以为上次说清楚就完了,没想到还有续集,而且还是这种压抑无比的“默剧”续集!
难受,太难受了!
他看着孔喜那副自我封闭的样子,尤其是那垂落遮脸的长发,忍不住又开口道:
“孔姑娘,要不……你还是先把头发拢一拢吧?这样……实在是不便,也……不怎么好看。”
他本意是想让她振作点精神,别这么颓丧。
没想到,这句话不知戳中了孔喜哪个泪点,她肩膀猛地一耸,捧着茶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杯中茶水都晃了出来。
紧接着,压抑的、细碎的呜咽声从垂落的发丝后传了出来,她抬起另一只手,仓促地想去擦拭眼泪。
就在她抬手擦拭的瞬间,周桐借着明亮的烛光,非常清楚地看到——她那只原本白皙的手背,在接触到脸颊的瞬间,竟留下了一道明显的、不自然的白痕。
周桐瞳孔微缩。
这玩意儿他太熟悉了!
这不就是含有铅汞之类的“美白”面霜(古称铅华或胡粉)吗?!
在家里,他千叮万嘱,严禁徐巧和小桃使用这类东西,没想到在这宰相千金脸上看到了,而且看这痕迹,用量绝对不少!
再看孔喜擦拭眼泪的动作,那白痕混合着泪水,在她脸上糊开,显得更加怪异和……可怜。
周桐也顾不得什么男女大防和之前的尴尬了。
这要是真出什么事了。自己就是头号罪人,要面临的事情可不少什么什么的。
他站起身,说了一句“得罪”,便快步走到孔喜面前,伸出手,轻轻地将她遮在脸前的长发撩到了耳后。
一张梨花带雨,却更显狼狈的脸庞暴露在烛光下。
只见她脸上果然敷着一层厚厚的、过于白皙的粉妆,此刻被泪水冲刷,东一块西一块地斑驳脱落,露出底下原本略显黯淡的肤色。
泪痕蜿蜒,混合着粉膏,形成一道道沟壑。
她的眼睛红肿,眼神躲闪,充满了无助、羞惭和一种深深的自我厌弃。
周桐眉头紧锁,伸出食指,用指关节,小心翼翼地在她未施脂粉、但因泪水而湿润的耳侧皮肤上轻轻擦拭了一下。
指关节上沾染了明显的白色膏体。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严肃无比,声音也沉了下来:“别哭了。”
孔喜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严肃和动作吓了一跳,哭声戛然而止,有些紧张又茫然地看着他。
周桐收回手,看着指关节上那点白色,又看了看孔喜那张被劣质化妆品和泪水糟蹋得一塌糊涂的脸,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你知不知道,你用的这些东西,长期下去,会丢掉性命的?”
孔喜愣住了,红肿的眼睛里满是难以置信:
“什……什么?”
周桐指着自己手指上残留的白色,语气急促:
“你现在,立刻,马上去把脸上这些东西洗干净!”
孔喜似乎还有些犹豫,或许是出于习惯,或许是觉得此刻卸妆太过狼狈。
周桐见她不动,语气更加严厉:
“这种面霜,无论它叫什么名字,无论它出自哪个名家之手,里面大多含有铅粉、汞粉之类的东西!
这些是有毒的!你这样的状况持续几天了?”
他被自己严肃的语气惊到,稍微缓和了一点,但问题依旧紧迫。
孔喜被他吓得一哆嗦,小声嗫嚅道:
“大……大概有三四日了……”
“三四天?!”
周桐心头火起,既是气这些害人的化妆品,也是气这姑娘不爱惜自己,
“你脸上有没有开始起一些小红点,或者觉得瘙痒、发热?肤色是不是比之前更暗沉、更干涩了?”
孔喜闻言,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然后怯怯地点了点头,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恐惧。
她确实感觉这几天皮肤状况很不好。
“这就对了!”
周桐斩钉截铁,“这就是中毒的初期症状!现在赶紧去洗掉!”
他不再多言,直接起身,在花厅里四处寻找。
很快,他看到了角落架子上放着洗手用的铜盆和清水。他端起铜盆,放到那个燃烧正旺的火盆上烘烤加热,同时一只手不断探入水中试着温度。
他一边试水温,一边语速飞快地给孔喜科普,试图用她能理解的方式解释清楚:
“孔姑娘,你听我说。你用的这些能让脸瞬间变白的东西,里面大多加了铅华或者类似的矿物粉。
铅这东西,毒性极大,它只是暂时附着在你的皮肤表面,让你看起来白,实际上是在堵塞你的毛孔,伤害你的肌肤,让你真正的肤色变得越来越差,就像你现在感觉到的这样!”
他看着孔喜渐渐睁大的眼睛,继续加重语气: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这些东西会通过皮肤慢慢渗入你的身体里!
日积月累,会让你精神不振,食欲消退,严重了会损伤你的脏腑,甚至……危及性命。
这绝非危言耸听!你若不信,可以找只鸡或者狗,喂它们一点点这东西看看,它们会变成什么样!”
他见孔喜脸色开始发白,眼神中的恐惧加深,知道她听进去了,语气放缓了一些,带着真诚:
“孔姑娘,我周桐或许在很多事上不着调,但在这方面,我绝不会骗你。
说句真心话,我觉得……我第一次在花厅见你时,你那未施脂粉、带着自然红晕的样子,才是真正让我觉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佳人模样。
那样的你,比现在这样用脂粉堆砌出来的,要生动、好看得多!”
他说完这番话,感觉盆中的水温已经温热适中,便端了过来,放在孔喜脚边,语气不容置疑:
“你先试试水温,赶紧把脸洗干净。要是不方便,我……我帮你叫丫鬟?”
孔喜看着周桐严肃而关切的眼神,又回想起他刚才那番骇人听闻却又言之凿凿的话,心中天人交战。
最终,对健康的恐惧和对周桐那丝莫名的信任占据了上风。她摇了摇头,声如蚊蚋:“不、不用叫丫鬟……”
周桐见状,也不再勉强,只是道:“那好,你自己洗。头发我帮你拢着。”
他上前,有些笨拙但小心地帮她把披散的长发拢起,用桌上的一根闲置发带勉强束住,避免被打湿。
孔喜顺从地低下头,将脸埋入温水中,开始仔细清洗。
一遍,两遍……直到盆中的水变得浑浊,她才抬起头来。
脸上的厚重白粉虽然大部分洗去,但仍有残留,更显露出她原本肤色的黯淡和不均匀,加上红肿的眼睛和浓重的黑眼圈,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不堪。
周桐让她坐下,自己则坐回对面。
他看着她的脸,叹了口气:“还有些没洗干净,喏,这里,还有这里……” 他不好意思直接上手,只能指着自己脸上相应的位置,告诉她哪些边角角落还需要仔细清理。
孔喜乖乖地照做,用干净的帕子蘸水,一点点擦拭着鬓角、发际线、鼻翼两侧。
随着残留脂粉的去除,她真实的皮肤状态暴露无遗——不仅黯淡无光,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甚至能看到一些细微的、因化妆品堵塞毛孔而新生的小红点和粗糙感。
她看着铜盆中倒影里那张陌生的、憔悴的脸,自嘲地笑了笑,声音带着哽咽和绝望:
“是不是……很丑?难怪……难怪周公子你……”
“胡说八道!” 周桐打断了她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你这是典型的‘内耗’加上外部毒素侵袭的结果!跟美丑没关系,是健康问题!”
他决定用更直白、甚至有些超前的观念来开导她,虽然有些词汇她可能听不懂,但意思必须传达到。
“孔姑娘,我们先不说我上次那些话对你造成了多大影响。
我们先来谈谈你本身。你觉得,一个女子的价值,仅仅在于她的容貌,是否能得到某个男子的青睐吗?”
孔喜愣住了,这个问题对她来说太过尖锐和陌生。
她自幼所受的教育,虽然也强调才德,但“女为悦己者容”的观念早已深入骨髓。
周桐不等她回答,继续道:“在我看来,绝非如此。每个人,无论男女,首先是一个独立的个体。
你的价值,在于你的才华,你的品性,你的思想,你的喜怒哀乐,而不是依附于任何人的评价,更不是靠一层有毒的脂粉来定义的。”
他看着她迷茫的眼神,知道这观念冲击太大,便换了个角度:“我知道,你心里难受。
因为我的拒绝,让你觉得自我怀疑,甚至否定自己,对吧?
这种自己跟自己较劲,不断消耗自己心神的状态,我称之为‘内耗’。它不会解决任何问题,只会让你越来越疲惫,状态越来越差,就像你现在这样。”
他指了指她的黑眼圈和憔悴的脸色:
“你看,你这几天的‘内耗’,加上乱用这些有毒的东西,结果就是身体发出警告了。这值得吗?”
孔喜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低下头。
周桐放缓了语气,带着真诚的关切:
“我说过,我们可以做朋友,是真心实意的。朋友之间,贵在坦诚和相互扶持。
如果你因为我之前的言行,心里有了隔阂,有了任何不舒服的感受,你完全可以告诉我。
我们可以沟通,可以交流。如果你觉得单独面对我让你有压力,有顾虑,担心名声或者别的什么,我下次可以把我的夫人也带来。
有她在场,旁人总不会有什么闲话了吧?你们女子之间,或许更能说些体己话。”
他观察着孔喜的反应,见她没有明显抗拒,便继续深入:
“我当然也知道,感情这种事,不是说要放下就能立刻放下的。
如果……如果你确实一时半会儿无法调整好心态,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需要有人陪伴、倾听,那我也可以在一定限度内陪着你。
但这个‘陪着’,前提是光明正大,比如像现在这样在有旁人知晓的情况下,或者带着我的夫人一起。
我们可以聊诗词,聊书画,聊任何你想聊的,除了那方面的事。
这并非暧昧,而是作为朋友的一份支持和陪伴。”
他顿了顿,给了她一个更广阔的视角:
“而且,孔姑娘,你要知道,世界很大,优秀的男子也很多。你身为宰相千金,才貌双全,未来能与你匹配的俊杰不知凡几。
你若愿意,等我观察观察,看看我认识的人里,或者让我师兄、甚至大殿下帮忙留意,有没有品性端正、才华出众、与你志趣相投的年轻才俊,到时候可以引荐你们认识。
方法有很多,路也有很多条,真的没有必要因为我这一棵‘歪脖子树’,就放弃了整片森林,更没有必要用伤害自己的方式来发泄情绪。”
他指了指那盆已经浑浊的洗脸水,语气再次变得严肃:
“尤其是用这种有毒的东西来折磨自己,这是最愚蠢、最不值得的行为!
它伤害的是你自己的身体,是你未来的根基。美貌可以慢慢养护,才华可以不断精进,但健康一旦受损,就很难挽回了。
这个道理,你能明白吗?”
周桐这一番长篇大论,融合了现代的心理健康观念、女性独立意识以及朴素的实用主义,虽然有些地方在孔喜听来如同天书(比如“内耗”、“独立的个体”)
但核心意思——停止自我伤害、珍爱自身、放眼未来、朋友式的支持——她却是真切地感受到了。
她怔怔地听着,从一开始的自惭形秽和绝望,到后来的迷茫,再到渐渐抬起头,眼中重新焕发出一点微弱的光彩。
周桐的话语,像是一把钝重的锤子,敲碎了她自我构建的囚笼,又像是一道光线,照进了她阴霾密布的心房。
她从未听过有人这样对她说话,不是居高临下的怜悯,不是敷衍的安慰,而是带着一种平等的、真诚的,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的关切和引导。
看到她眼神的变化,周桐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他故意板起脸,用一种半是命令半是玩笑的语气说道:“所以,记住了!第一,不准再哭哭啼啼!
第二,不准再胡思乱想,搞什么‘难受’!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不准再用那些乱七八糟的脂粉!
你要有什么需要,或者心里又不痛快了,就写封信,差人送到欧阳府,只要我有空,保证立马过来听你倒苦水,或者想办法帮你排解!
当然,最好提前说一声,我好看看能不能把我家夫人也捎上,免得你爹又觉得我图谋不轨。”
他这番话说得轻松了些,带着周桐式的惫懒和调侃,却让孔喜“噗嗤”一声,破涕为笑。
虽然笑容依旧有些勉强,带着泪痕,但那份沉重的死寂终于被打破了。
她看着周桐,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虽然还有些沙哑,却清晰了许多:
“嗯……喜儿,记住了。多谢……周公子。”
看着她终于不再钻牛角尖,周桐也真正放松下来,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漫长的、汗流浃背的花厅夜谈,总算是暂时告一段落了。
至于后续如何……哎,走一步看一步吧!
反正渣男是不能当的,要不然.....额.....自家作者会被骂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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