赛哈智当场愣住。
这算什么回答？
他不相信以朱瞻墉的聪明程度，会不知道接下来摇摇头就能回家这种事！
在最后这个关键的问题上，对方却选择了避而不谈，而是要面见皇上。
要说这里面没有猫腻，他说什么都不信！
赛哈智顿时犯难了，试图引导朱瞻墉回答道：“所以三皇孙当时是否知晓当地村民是白莲教？”
朱瞻墉给出的回答还是老样子，要求见皇上！
赛哈智几番询问无果，无奈只得提着手里的供状去了奉天殿。
朱棣看见赛哈智时，神情显得有些焦急。
“磨磨蹭蹭做什么，赶紧拿过来！”
赛哈智急忙将供状递上，老老实实站在一旁。
朱棣在看完前面大半部分后，皱着的眉头显然舒缓了不少。
可在看到最后时，他扭头看向赛哈智：“为什么最后的询问他没有回答？”
“还是说锦衣卫记漏了？”
“这场审讯朕让你亲自去，你还犯这种低级错误？”
赛哈智叫苦不迭，连忙将当时的情况汇报了上来。
朱棣的脸色流露出不满之色。
“这小子到底要做什么？”
“连最后这么简单的回答都给不出来吗。”
朱瞻墉最后的沉默，让朱棣的心中升起一丝不妙。
他坐在那里，手捧供状，沉思许久后缓缓起身。
“走吧，他不是要见朕吗。”
“朕就亲眼去瞧瞧，看他到底要怎么交代！”
赛哈智暗暗松了口气，心中只佩服朱瞻墉胆子真大！
换做寻常罪人，拉去诏狱还嚷嚷见皇上，换来的只会是一顿毒打！
审讯屋内。
朱瞻墉百无聊赖地靠坐在椅子上。
随着门外传来铁锁被解开的声响。
朱瞻墉抬眸看去，在看到门口的人影时，当即起身见礼：“见过皇上！”
朱棣深深望了一眼朱瞻墉，眼神复杂至极！
他怎么都想不到，有一天会在诏狱和自己最喜欢的孙子见面！
朱棣走进来后，赛哈智并没有跟进来，而是识趣关上了屋门，屏退了左右。
朱棣坐下后，看向对面的朱瞻墉：“你要见朕是打算说什么？”
朱瞻墉微微一笑：“就想和爷爷说说话，我也不清楚自己还要在诏狱待多久，就只能用这种办法。”
“孙子这点麻烦事，让爷爷费心了！”
朱棣冷哼一声：“你还知道自己惹了麻烦，你看看你闯的祸！”
“现在你总该告诉我，你当时知不知道那些村民是白莲教了吧？”
朱瞻墉腰背挺直，眼神真挚地看向朱棣。
他缓缓摇头：“孙子不知！”
朱棣冰冷的脸色终于松缓下来，嘴上依旧呵斥道。
“臭小子，四个字你还非得找我过来听，你面子未免也太大了！”
朱瞻墉咧嘴一笑：“因为我知道，爷爷肯定会过来的！”
朱棣撇嘴道：“你这算是恃宠而骄吗？”
朱瞻墉坦然道：“有人宠总是件好事！”
瞧见朱瞻墉还是和往常一样，朱棣心中一松。
他其实还有些担心，朱瞻墉会否因为这次下狱之事心存埋怨。
现在看来，倒是自己多虑了。
他就知道自己的好孝孙肯定是清白的。
朱瞻墉语气一转：“不过我找爷爷过来，的确是为了白莲教的事情！”
“爷爷，赛指挥使当时说卸石棚寨村民都是白莲教，我在得知这件事时，就预感大事不妙！”
朱棣轻哼道：“当然不妙了，你是皇族，怎么能和白莲教牵扯上！”
“往后做事你必须得再三小心，知道这次事情闹得有多大吗。”
朱瞻墉摇了摇头：“爷爷，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两次去往卸石棚寨，那里给我的感觉就四个字，民风淳朴！”
“第二次过去时，我也得知青州后续救灾上，他们同样做出了不小的贡献！”
“当时我没有想太多，只是觉得这个寨子带动了很好的向善风气，还帮助了青州百姓！”
朱棣不屑道：“那都是他们的骗术，是幌子！”
“他们最擅长的不就是这种事情吗！”
“白莲教这群恶徒最会伪装，坑蒙拐骗去吸纳教众！”
“这就是毒瘤，必须得拔除！”
朱瞻墉眼神一定，坚决摇头道：“爷爷，白莲教不能除！”
朱棣当场愣住，转而脸色一沉道：“你小子是被那群白莲教给同化了不成，你知道自己现在在说什么吗！”
“那些事邪教，是叛党！”
“白莲教不除，你还打算等着他们壮大起来？”
朱瞻墉反问道：“过去白莲教处处作恶，煽风点火，自然该除！”
“反观现在的白莲教，他们救助百姓免于灾厄和贼袭！”
“朝廷现在要拔除白莲教，对青州下手，无疑是在清剿百姓眼中的好人，效果只会适得其反！。”
朱棣的脸色愈发阴沉：“你是想说，朝廷拔除白莲教，反而会制造叛乱？”
朱瞻墉点头道：“没错！”
“并且这场叛乱的规模不会小！”
“爷爷，现在掌控山东局面的人是谁？”
朱棣沉声说道：“赵王。”
朱瞻墉故作恍然道：“那就难怪了，三叔肯定不愿意被一直留在那里，这场叛乱可是最好的投名状！”
朱棣眼神闪烁，心中也开始思索起来。
朱瞻墉这时叹了口气：“孙子并非支持白莲教，可是我深知战乱一起，到最后苦的永远都是百姓！”
“他们才刚经历了饥荒，现在生活好不容易有了点起色，马上又要打仗！”
“百姓们没了活路，而把他们逼上绝路的，正是朝廷！”
朱棣袖袍下拳头一攥：“那照你的意思，朝廷就应该放任白莲教？”
朱瞻墉反问道：“教派善恶，取决于谁去主导，大明不一样放任佛道传教吗？”
朱棣下意识反驳道：“那不一样！”
朱瞻墉摇头道：“在孙子看来，其实都一样。”
“白莲教若能引导百姓齐心向善，试问他们如何心生恶念。”
“就算有隐患，朝廷可以用更和平的方式去介入和控制。”
“将现在的白莲教一巴掌拍倒，岂不是正中一些人的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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