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十点,荣市外海。
渔船在离岸三四海里的地方停下。
引擎熄火后,只剩下海浪拍打船身的声音。
老五坐在船尾,手里握着鱼竿,目光盯着海面。
海风吹过来,带着腥咸的味道。
刘志学在旁边,也拿着鱼竿,但显然心不在钓鱼上。
老五收了收鱼线,侧过头:“赖澎是不是你找人做掉的?”
刘志学手上的动作停了停。
他抬眼点了点头:“是。”
老五没再问。
他把鱼竿放在一边,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刘志学立刻掏出打火机,凑过去帮他点上。
老五深吸一口,烟雾被海风吹散。
“最近和詹翔弄水产生意?”
“是。”
老五点了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海面。
他没说话,只是一口一口抽着烟。
刘志学也不说话。
过了大概两三分钟,老五把烟头弹进海里。
刘志学沉吟了一下,放下鱼竿说:“水产生意已经并到海天贸易名下了,回头我打算再弄一些渔船,自己打捞,詹翔负责销售,形成闭环。”
老五没接话。
刘志学继续说:“渔船除了打捞,还可以出租,一艘船一个月租金三到五万。荣市这边做水产的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小作坊,没自己的船。我们有船,就能控制上游。”
“打捞上来的货,一部分走正常销售,詹翔在荣市和周边几个城市都有渠道。另一部分……”他停了一下,“可以走韩国那边。”
老五抬眼看他。
刘志学说:“我找人打听过,釜山那边的批发价比国内高三成左右。渔船过去一趟,名义上是捕捞作业,实际可以顺便带点货。”
他说的“带点货”,老五当然明白什么意思。
不光是水产,还可以是别的东西。
老五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新收的人已经安排好了。”刘志学继续汇报,“水疗中心和KtV都缺人,我挑了一些还算机灵的,让他们先熟悉环境。”
老五听着,手指轻轻敲着船舷。
他当然知道刘志学说的这些。
赖澎死的那天晚上的事情经过,他听说了。
后来詹翔占了水产的事,他也清楚。
只是他一直没挑明,也没问。
他在等刘志学主动说。
现在刘志学说了,他反而不知道该怎么接。
海风吹过来,海鸥在远处叫。
老五心里有股火,但又不知道该往哪发。
他不是生气刘志学先斩后奏。
刘志学做的这些事,都是为了他老五。
赖澎挡了路,就做掉。
詹翔有资源,就拉过来合作。
水产生意能赚钱,就拿下来。
逻辑上没问题。
但节奏太快了。
老五当年跟着杨鸣在南城立足,花了好几年。
一步一个脚印,先站稳,再扩张。
那时候杨鸣做事也狠,但从来不会像刘志学这样,短短一个多月就杀人、夺地盘、建船队。
刘志学这一套,像是要在半年内把荣市拿下。
可这种做法太冒险了。
动作太大,容易引起注意。
执法队那边虽然王俊雄收了钱,但王俊雄只是副队长,上面还有人。
道上那些人也不是瞎子,赖澎死了,飞豹和老K肯定会警觉。
老五深吸一口气,把烟头掐灭。
他没法怪刘志学。
因为事情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法回头了。
刘志学递过来一根新烟,老五接过,叼在嘴上。
火机的火苗亮起来,烟雾升起。
“接下来你有什么计划?”老五开口问。
刘志学靠在船舷上,看着远处的海平面。
“就围绕海做文章。其他的我们不去碰,把港口和码头拿下,然后组建自己的船队。”
“船队除了做水产,还可以搞水上运输,做进出口。名义上是正规贸易公司,实际上什么都能运。”
他转过头看向老五:“现在最主要的是要和海关的人打好交道。这一块我还没动,想等五哥你来定。”
老五点了点头。
海关那边确实得小心。
那不是道上的人,也不是执法队,是另一个系统。
关系没铺好,船队就是摆设。
“还有就是飞豹。”刘志学顿了顿,“他表面上是放高利贷的,其实是港口背后的大股东。”
老五抬眼:“大股东?”
“嗯。”刘志学点头,“我让人查过,港口名义上是国企控股,但实际运营是一家叫海泰物流的公司在做。海泰物流的老板姓陈,但飞豹占了四成干股。”
“陈老板欠了飞豹的高利贷,还不上,就把股份抵了。现在陈老板只是挂名,实际港口是飞豹说了算。”
老五明白了。
港口是关键。
没有港口,船队就没用。
飞豹控制港口,就等于掐住了海上的脖子。
“飞豹这个人留不得。”刘志学说。
老五没接话。
他掏出烟盒,又抽出一根,自己点上。
他知道刘志学说得对。
飞豹必须解决,不然船队的事根本没法推进。
但问题是,飞豹不好动,他做高利贷这么多年,关系盘根错节。
港口那边有他的人,执法队里估计也有。
更重要的是,飞豹和老K的关系。
赖澎死后,老K虽然没明说,但肯定在观望。
如果再动飞豹,老K会怎么想?唇亡齿寒的道理,难道他不懂?
老五深吸一口烟,烟雾被海风吹散。
他在想当年杨鸣是怎么做的。
杨鸣从来不会一次性把所有对手都干掉。
他会先做掉最弱的,然后拉拢中间派,孤立最强的,最后再动手。
每一步都算好时机。
但刘志学不是这样。
刘志学的路子更激进,先做掉挡路的,然后快速占领地盘,等对手反应过来,局面已经定了。
这种打法有用,但风险也大。
老五把烟头弹进海里。
“干掉飞豹,你有多大把握?”
刘志学想了想:“五成。”
老五沉默了一会儿。
海浪一下一下拍打船身。
他突然开口:“解决飞豹的事交给我。”
刘志学愣了一下。
他没想到老五会主动揽下这件事。
老五看着海面,声音很平静:“其他的你负责。船队、海关、港口的关系,你去铺。飞豹那边,我来。”
刘志学没立刻答应。
他看着老五的侧脸,想说什么,但最终没开口。
他当然明白老五什么意思。
老五不是想证明自己还能打,也不是要夺回主导权。
老五是在控制节奏。
刘志学这一个多月动作太快,老五担心会出事。
所以他要亲自出手,把最危险的那一步拿在自己手上。
这样就算出了问题,也能及时刹车。
刘志学沉默了几秒,点了点头。
“好。”
老五没再说话。
他重新拿起鱼竿,抛线入海。
刘志学也拿起鱼竿,坐回原位。
两个人又恢复了沉默。
只有海风,海浪,和偶尔几声海鸥的叫声。
渔船在海面上轻轻晃动。
老五盯着浮标,手指轻轻搭在鱼线上。
他知道刘志学心里在想什么。
刘志学觉得他太慢了,太保守了。
也许是吧。
但老五也清楚,刘志学跟着杨鸣见过更大的世界。
杨鸣那一套,是用资本和布局去打仗。
先算好每一步,然后一环扣一环,等对手发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刘志学学的就是这个。
可老五不一样。
老五这辈子就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他没杨鸣那种眼光,也没杨鸣那种魄力。
他只知道,走得太快,容易摔跤。
海面上,浮标突然动了一下。
老五收线,一条半斤左右的鲈鱼被拉上来。
他把鱼摘下来,扔进船舱的水桶里。
鱼在桶里扑腾了几下,很快安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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