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长卿感叹:“三次舍身出家,只为搜刮钱财,供他逃亡之用。竟还美其名曰,为万民祈福,实在荒谬!”
“多行不义必自毙,不外如是!”王景略摇头。
高楷笑了笑:“传旨,让褚俊、刘兴宗率领水师,收取温、台、括诸州。”
“这些钱财,酌情还给杭州百姓,物归原主。”
“遵旨!”
接下来数日,郭恪、李元崇率军,攻取越、明二州。
温、台、括三州刺史见大势已去,纷纷上表归附。
至此,吴国覆灭,江南东道十九州,尽数纳入秦国版图。
临安宫正殿,群臣济济一堂,齐声道贺:“恭喜陛下!”
拿下江南东道,大秦便已坐拥天下两都十四道,只差岭南与关内这两道,着实可喜可贺!
“同喜!”高楷笑道,“此战得胜,仰赖诸位运筹帷幄、冲锋陷阵之功。”
君臣谦让一回,王景略倏然开口:“陛下,微臣愚见,金陵城既然毁坏,不如把江南东道治所,迁到杭州。”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微妙。
封长卿赞同:“陛下,金陵不宜为治所,更不能做都城。”
大秦有西都长安、东都洛阳,足够了,无需金陵这个南都分庭抗礼。
这一江南帝王州,不如就此消失在帝国舞台。
高楷神色玩味,却并未拒绝:“从今往后,杭州便是江南东道中心。”
“陛下圣明!”
钱惟治忍不住道:“陛下,金陵城毁了,润州治所,该如何设置?”
江南东道治所迁移,他不敢置喙。但不得不为润州百姓考虑一二。
高楷思忖片刻,朗声道:“润州治所,迁移到江宁县。”
“此外,在金陵城旧址旁边,兴建一座新城,安置流民。”
“改其名为丹阳,以示辞旧迎新。”
闻言,群臣自无异议,惟有钱惟治与少数吴国降臣神色复杂。
从今往后,金陵这个旧称不复往昔,偌大江南之都风流云散,只能朝拜长安、洛阳。
殿中沉默片刻,封长卿忽然建言:“陛下,吴国已灭,这临安宫不合时宜,又太过奢华,理当拆毁。”
王景略附议:“杭州无需皇宫,一座刺史府足矣。”
高楷颔首:“钱惟治,此事由你处置。”
“微臣遵旨!”钱惟治拱手领命,只觉五味杂陈。
临安宫是他奉命所建,如今,又是他奉命拆毁。可谓上一秒起高楼、下一秒楼塌了,怎不让人叹惋?
王景略倏然提起一事:“陛下,沈仁毅忠心为国,却惨遭杀戮,何不收敛尸首,厚葬之,以示褒扬?”
高楷自无不可:“就依此言,赐他谥号为肃,追赠礼部尚书。”
“遵旨!”
沈不韦一直一言不发,听闻此言,突然拱手:“陛下,微臣斗胆,去沈府宣读旨意,办理丧仪。”
高楷看他一眼,颔首道:“去吧!”
“人死如灯灭,不必耿耿于怀。”
沈不韦神色一震,重重点头:“微臣谨记!”
不久后,城北沈府。
马蹄声响起,惊动沈家奴仆,连忙行礼:“拜见蒋国公!”
“起来吧!”沈不韦翻身下马,踩在青石砖上,登上石阶,迟疑片刻,终究迈入府门。
沈临丰听闻禀报,连忙来迎:“不韦,你来了!”
沈不韦微微点头,面无表情道:“我来给他上炷香。”
“好!”沈临丰抹了把眼泪,在旁引路,“灵堂设在东院。”
转过照壁,绕过假山花池,迎面便是东院。此时堂门大开,处处缟素,哭声不绝于耳。
除却些许吊唁之人,便是沈氏子弟。沈仁毅长子强忍悲戚,一一招待。
见他来,众人连忙行礼:“见过蒋国公!”
人群中,不乏沈家故交,譬如朱氏、陆氏,看着沈不韦,不胜感慨。
想当年,沈誉获罪杖毙,夫人顾氏病死,只剩沈不韦一人,勉强支撑门庭。
奈何,形势不由人,无人敢冒着触怒炀帝的风险,出手相助,以致沈不韦孤苦伶仃,穷困潦倒。
所幸他有经商之才,走街串巷,卖些小物什,历尽艰辛,方才养家糊口。
那时候,乡人皆叹,沈氏这一支算是彻底败落了。
沈不韦厌恨风言风语,一怒之下一走了之,去了千里之外陇右道,从此杳无音讯。
众人本以为他客死异乡,谁能料到,他竟平安归来,还成了大秦户部尚书、蒋国公、食邑一千户。
这可真是光宗耀祖,不知多少人感叹,沈家祖坟冒青烟了。
面对众人热切、巴结眼神,沈不韦视若无睹,只躬身拜了拜,奉上三缕清香,转身便走。
沈临丰连忙劝阻:“不韦,且慢!”
沈不韦淡声道:“他既然死了,前仇旧怨,便一笔勾销。”
“你放心,我不会迁怒他儿孙。”
但也不会特意照顾,就当陌路之人,互不相干。
沈临丰叹道:“不韦,很多事,他也是迫不得已。”
沈不韦不甚在意:“陛下教诲,人死如灯灭,不必耿耿于怀,我铭记于心。”
沈仁毅长子上前一步,拱手道:“谢兄长为家父料理丧仪,请来美谥、追赠。”
这时节,身后名至关紧要。有了美谥、追赠,世人可尊称沈仁毅一声沈肃公、沈尚书。
对沈氏来说,实乃大幸。
沈不韦摇头:“我只为他料理丧仪,美谥、追赠,是王相公建议,陛下金口玉言,非我之功。”
“你应该拜谢陛下、王相公。”
沈仁毅长子连忙面北下拜磕头,千恩万谢。
沈临丰取出一封书信,哀声道:“兄长本想去见你一面,述说歉意,奈何……”
“这是他临死之前,亲笔所书,让我交给你。”
沈不韦一怔,迟疑着接过书信,片刻后,他眼眶通红,倏然滚下泪来。
见状,沈临丰轻声道:“兄长遗言,让你接任沈氏族长之位。”
沈不韦蹙眉:“叔父健在,侄儿怎能僭居族长之位?”
沈临丰摇头:“我老了,无意仕途,沈氏子弟,还得仰仗你。”
“切莫推辞,就当我这个叔父求你……”
“叔父言重了!”沈不韦忙道,“侄儿应下便是。”
当年,若非这位叔父偷偷接济,他连一口薄棺都买不起,遑论经商本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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