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身吧。”
朱棣的声音在暖阁中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但更多的，是见到蓝武后发自内心的喜悦。
“两年多不见，你这小子，倒是见外起来了。”
“怎么，现在和咱论起君臣来了？”
朱棣走到蓝武身边，亲自拍了拍他的肩膀，伸手把他拉了起来，动作间满是亲近。
“嘿嘿，主要是不知道父皇现在心情好不好，若是心情不好，我这万一不懂规矩，岂不是要被父皇当出气筒了？”蓝武嘿嘿笑道。
他利用神眼看到朱棣脸上对他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一颗心总算是彻底放了下来，也敢稍微和朱棣开开玩笑了。
毕竟两人已经两三年没见了，他还是要先确定朱棣如今是什么心态的。
看到朱棣并没有因为他的到来，而有什么别样的情绪隐藏，他这才算是彻底放下心来。
“行了，咱们翁婿之间，就别说这些虚的了。”
朱棣自然听出了蓝武话语间的试探之意，更是知道自己两个儿子都派了人去哈密卫提前去堵蓝武，但他现在却不想谈论这些事情。
此刻听到蓝武这么说，不由就摆了摆手，示意蓝武跟着他走到一旁的巨大舆图前。
“说说吧，帖木儿那边，到底是个什么光景。”
蓝武整理了一下思绪，开始详细地讲述。
他从帖木儿帝国那位老王死后的内乱讲起，讲到赫图王子如何借助大明的火器上位，又如何对大明表现出极度的依赖和敬畏。
“……臣这次去，带了科学院新研制的手铳和几门小炮作为样品，那帖木儿皇帝赫图见了，几乎是爱不释手。”
“他不但全盘接受了我们提出的通商条件，还主动提出，要替我大明扫清商路上的障碍。”
蓝武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清晰地落在朱棣的耳中。
“哦？”
朱棣的手指在舆图上划过，从哈密卫一路向西，最终点在了撒马尔罕的位置上。
“用我们的武器，去打通和我们做生意的路？”
“正是如此。”
蓝武开口道：“帖木儿帝国如今内部分裂，赫图的皇位并不稳固，他比任何人都需要我们的支持。只要我们能源源不断地给他提供火器，他就会成为我们在西域最忠实的狗。”
“当然现在这条狗还觉得自己能掌控局面，想要把咱们得武器弄到手之后，自己再仿造，只可惜这位皇帝恐怕是低估了大明制造这些东西，所拥有的国力，也高估了他们自己的实力。”
“狗？”
朱棣重复了一遍这个词，随即发出一阵畅快的大笑。
“哈哈哈，好一个忠实的狗！”
“说得好！”
这笑声驱散了暖阁中所有的沉闷，也让朱棣连日来因朝事而紧绷的心情舒缓了许多。
“也就是说，只要这条商路打通，我大明的火器、丝绸、瓷器、茶叶，就能源源不断地换回帖木儿帝国的黄金和战马？”
“不止如此。”
蓝武补充道：“帖木儿帝国以西，还有许多小国，他们对大明的商品同样渴求，只不过一直被帖木儿帝国阻隔。一旦商路畅通，哈密卫，将会成为第二个泉州港，甚至犹有过之！”
朱棣的呼吸都粗重了几分。
海贸的利润有多惊人，他比谁都清楚。
如今，蓝武竟然又为大明开辟了一条陆上的黄金商路！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大明将拥有两条财源滚滚的动脉，国库的收入将会翻着倍地往上涨！
有了钱，他就能打造更强大的军队，在大明境内上马更多的大工程，让大明变的越来越好，实现他心中那一个又一个宏伟的蓝图。
“好！好啊！”
朱棣再次重重地拍了一下蓝武的肩膀，一连说了两个好字。
“蓝武，你又为我大明立下了一桩不世之功！”
“可想好了，想要什么赏赐？”
朱棣笑着问道。
蓝武闻言却是不由低头道：“皆是陛下神威浩荡，以及大明国力做儿臣后盾，儿臣这才能把事情办成，儿臣实在不敢居功。”
看着蓝武这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朱棣更是满意。
他招了招手，示意蓝武跟着自己在旁边的桌前坐下，沉吟片刻，开口问道：“此事事关重大，后续的章程，你可有什么想法？”
来了。
蓝武心中一定。
他知道，这才是今晚最关键的议程。
“陛下，臣以为，西域商路之事，千头万绪，涉及诸多邦国，利益错综复杂，非寻常官署可以处置。”
“臣提议，仿效前汉旧制，在哈密卫设立一衙门，总领西域通商、屯垦、军务诸事，暂定名为‘西域贸易府’。”
朱棣点了点头。
这个提议正合他意。
“那这贸易府的督办人选，你觉得何人可以担当？”
朱棣的目光落在了蓝武的身上，带着几分考量。
蓝武躬身一拜，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陛下，儿臣，愿为此任。”
“你想要去？”
朱棣闻言，不由就挑了挑眉。
他定定地看着蓝武，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蓝武身为国公，大明的顶级勋贵，而且还是大将军，皇帝的女婿，如今已经两年多不在京城这等政治中心了，如今好不容易回来，竟然又主动请缨，要去哈密卫那种鸟不拉屎的边陲之地，当一个什么贸易府的督办？
虽然这个职位同样重要，但终究是比不过京城之中坐拥军权的大将军的。
朱棣是何等人物，脑子一转，瞬间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
他忽然就笑了。
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戏谑，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
“你这小子，倒是会给自己找清闲。”
朱棣站起身，踱步到蓝武面前，伸出手指点了点他。
“你是不是听说了京城里的事，怕被搅和进去，才想着跑到哈密卫去躲着？”
蓝武闻言，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茫然”和“无辜”。
“父皇，儿臣……愚钝。”
“儿臣自帖木儿帝国归来，一路快马加鞭，未曾在哈密卫多做停留，对朝中之事，确实不甚了了。”
他顿了顿，顺势就露出了几分关切。
“只是在哈密卫时，听芷容提了一嘴，似乎……太子殿下和汉王殿下之间，有些误会？”
“不知，朝中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蓝武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向朱棣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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