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们，要在这个小镇长久生活下去，必须注意三点规矩。”
苍老的紫衣主教举起三根手指。
“第一.在钟楼响起钟声的时候，必须马上赶回教堂里头，如果实在无法赶回，也必须进入一栋建筑里头，不能在外逗留。”
“第二.夜间不能走出室外，无论那天钟楼有没有敲钟，天黑之前必须回来。”
“第三.不管你从前是什么身份，成为镇民之后就必须为这个镇子出力，不论是狩猎还是采集，每个人必须七天上交一次水或食物，如果有草药之类就更好，否则将会被我们赶出教堂。”
“明白了。”国王言简意赅的答道。
迎客结束，人群散开。
凯瑟琳在教堂内部走了一圈，终于在神像后头发现了一道狭窄的小门。
这门没锁，随便一推就朝她敞开了，里面是一个阴暗的隧道。
她顺着楼梯往下走，在绕过好几个弯之后，一片广阔的由大理石砖垒砌的空间映入眼帘。
这里离地面起码有十米远，应该是当年教堂修建时就规划出来的避难所。
除了中间如广场般宽阔的空间外，四面建了很多的小房间。
“他的烧再不退下去，可能马上就会死了！”
“你不能上去！大人们不准我们离开地下室。”
一个房间内传出两个模糊的童声。
这声音吸引了凯瑟琳的注意力，她悄悄走到房门外头。
“有人。”另一道虚弱的声音道：“谁站在外面！”
凯瑟琳连忙后退一步，同时，她面前的门往外打开。
“没人！可怜的维尔烧糊涂了，都产生幻觉了。”一个将棕色头发扎成双麻花的高个女孩站在门口，“我必须得去山上找找草药，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去！”
“可是外头有怪物，好歹等天亮再出去。”另一个寸头的男孩拉住高个女孩的衣角，“我哥哥就是在晚上出去的.....之后他再也没有回来。”
女孩露出悲伤的神色，原本踏出房门的那只脚又收了回去。
她没有关门，在这里似乎也没必要关门。
躺在小木床上的男孩因发烧而满面潮红，泛白的嘴唇时不时吐出几句听不分明的呓语。
“维尔是先知血脉，灵感太高了，在大雾环境中很容易感知到另一世界的真实样貌。”女孩将浸过冰水的手帕盖在维尔的额头上，“他的高烧也许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再继续待下去，他不死也一定会疯。”
他们在这黑暗的地下待了太久，同伴们也一个又一个的减少，虽然硬撑着，实际上心里也明白没有希望了。
“主教冕下都想不到办法，我们又能如何？”
这句话之后，房间内变得寂静，只剩时不时的叹息与病中人的呓语。
凯瑟琳身上倒是带着退烧的药剂，但她没办法直接给他们。
听这三个孩子的对话，他们应该不是普通人，要么是罗马教会创造的“背着倒十字架的圣子”，要么就是拥有古老血脉被教廷收为学徒的小巫师。
鉴于里面有个女孩，凯瑟琳更倾向于前者的猜测。
这个庞大的地下室，应该也是为了教会的那些实验而建造的，就如同玫瑰修道院一样。
思考片刻之后，凯瑟琳从尘歌壶里取出那个做好的奥西涅丝小神像。
她把这个小像放在敞开的门外，自己躲在隐身衣中。
“可悲的蝼蚁们。”
空旷的地下室中响起一道威严而淡漠的声音。
“若是活不下去，就向伟大的奥西涅丝女神求救吧！只要奉献足够的信仰，女神就会准许你们的心愿！”
发展信徒，当然得从绝境中的人入手，而且孩子们都比较单纯，即使原本有信仰也不会像某些大人那样深刻。
扎着麻花辫的女孩警觉的站起来，拿起靠在床头的重剑。
这是一把宽刃十字重剑，在中世纪的时候属于重骑兵的武器，有50多英尺长，刀刃厚重，重量更是惊人，成年男子之中能举起这种剑并且用双手挥出的都是天生力量的佼佼者了。
现在居然被这个年轻的女孩轻松的提在手里。
另一个寸头的男孩抬起右手，手上原本的血肉飞速化作漆黑的烟雾。
“杰西卡、阿诺......”原本迷迷糊糊的维尔却坐了起来，“答应祂。”
他睁开双目之后，凯瑟琳才发现，这孩子没有眼珠，他的眼眶处空荡荡的凹陷着，此刻正闪着银白色的圣光。
“我看见了另一条道路。”拥有先知血脉的男孩说：“这条路由一半的鲜花与一半的枯骨组成，分辨不出正邪，但一定通往自由。”
“自由.....”被叫做杰西卡的大力士女孩喃喃的重复了这个词语。
“信仰不知名的邪神就如同主动将自己的头颅悬于刽子手的刀下。”阿诺苦笑了一声：“可是除了邪神，如今又有谁能救我们呢？”
重剑“哐当——”一声砸在砖石地板上，杰西卡对着那个小小的神像跪了下来。
阿诺的手恢复原状，也跟着杰西卡一起跪下。
就连奄奄一息的维尔都颤颤巍巍的准备下床。
“既然你们展现了自己的诚意。”凯瑟琳拿出一瓶退热药剂放在神像的边上，“神明不会对自己的信徒吝啬。”
“从今以后，你们三个就是奥西涅丝女神的信徒。”
“祷告之前，务必诵吾之真名：旧日海洋的送葬者、古老城邦周围的疯狂杀手、于旧神枯骨之上获得新生的潮水主宰——伟大的奥西涅丝女神。”
杰西卡拿起那个装有退热药剂的玻璃小瓶，打开盖子闻了闻，一直保持麻木的脸上露出一点笑意。
“多谢奥西涅丝女神赐下恩惠，我们三人今后必将全心全意服侍于您。”
她扶起一旁的维尔，将药喂下。
这个能抡重剑的女孩保持着微笑的表情，湿润的浅绿色双瞳里却流下两行泪来。
“有救了！”她颤抖道：“维尔不会死了，我们都不必死了！”
三个孩子抱在一起大声痛哭起来。
似乎想要将这段日子以来的恐惧不安通通发泄出去。
凯瑟琳抬手用无声咒将神像送到他们的床头，顺便关上了房门。
收了三个不错的信徒之后，她沿着楼梯再次回到教堂上面。
由于天色全黑，烛台上的蜡烛全部被点燃。
昏黄的烛光下，国王的骑兵队和镇民们保持着一点距离，井水不犯河水于各自的地盘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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