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的风声，从耳畔掠过。
宓善被他挟着，穿梭在苍翠密集的竹林中，肩膀上传来刺骨的痛意。
她蹙眉看去，见李长虞的肩膀已经被血染红，洇渍开的一片红色，便知他强撑着十分辛苦。
可后头，仍有追兵。
李玄澈听说了，有蒙面人，挟持了两名“妖孽”去，还打伤了平西王和空忘大师。
立刻带了一支精锐追来。
李长虞没有回头，只顾着往前，时不时落地轻点，踩碎的枝叶，掀起阵阵气浪。
血，
流失的越来越多了。
额头沁出薄薄一层冷汗。
前方的景物变得模糊，耀眼的日光下，似乎无从遁形。
“这样下去你会倒下的。”宓善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柔声紧迫道，“李玄澈快追上来了。”
“实在不行，你先把我放下。”
“不行。”李长虞毫不犹豫就拒绝了，“放下你，到点了怎么办？”
宓善知道他指的“到点”是什么，今天是最关键的一日。
脸颊微烫，移开视线，语气浸透凉意：“没关系，到那时，你自会找得到我。”
“蛊虫会发出感应。让你知晓我的位置。”
李长虞一怔，这才松动，隽美的面上有了动摇。
“别想了，没时间了。”宓善看向他另一只手，揽着的白灵毓。
女子此刻面色苍白得恍若透明，发丝凌乱地垂下，裙摆下，若隐若现一只狐狸尾巴，虚弱地颤抖着嘴唇。
“你们在商量着把我丢下吗？”
她意识混沌，已听不清他们说话，喃喃低语，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很多得罪你的事，但宓善，我不想死，你们别丢下我。”
“空忘对我念了一段缚灵咒。”
“他手上那些佛珠，金钵，圣水，都对我有克制的作用。”
“要是落到他手里，我绝对死定了，主上，看在我跟在你身边这么多年的份上，别丢下毓毓。”
看到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宓善心念一动，她归根究底就是一只狐狸罢了。
狐狸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比起这深宫中的大部分人类，宓善觉得她至少算是坦率直接的。
且她落到那群人手中，的确可能会魂飞魄散。
李长虞显然留着她还有用处。
她不需要赌，也知道李长虞会如何选择，就不必自取其辱了。
“放下我，带着她快走吧。我不是妖怪，他们就算抓了我，也拿我没办法的。”
宓善说完，趁李长虞不备，用力推开了他。
转身向另一个方向跑去。
白灵毓愕然，望着她的背影，眼神中闪过不可置信。
宓善，她居然……
会在关键时刻，把生存的机会留给自己。
她下意识抬眸，看向李长虞，发现他线条冷峻的脸上，微微有一丝顾虑一闪而过。
但很快就消失无踪。
顾不得惜别，瞥了眼白灵毓。
“你能彻底化成狐形么？方便逃跑。”
“好。”白灵毓点头，一阵轻烟过后，就变作了狐狸。
李长虞单手挟着狐狸，飞快地朝前掠去。
与此同时。
身后的李玄澈见到宓善竟主动挣脱，朝另一个方向跑了。
眼波闪动了一下，冷冷下令，
“你们，继续追前面那个黑衣人。我去抓宓善！”
-
另一边。
云隐寺内。
平西王和空忘大师互相搀扶着，走进殿内。
太后端坐在高位上，左手边是皇后，右手边是侞皇妃。
见他们进来，侞皇妃立刻站起身追问。
“她们怎么样了？伏法了吗?”
“跑了！”
平西王没好气道。
跑了？那可太好了！
侞皇妃登时松了口气，戴着精美护甲的手，轻拍着心口。
“哥哥，依本宫看，那白灵毓是有几分可疑，圣水泼到她身上，她反应那么大，活像被滚烫的开水浇了似的，瞧着是有几分古怪。”
“但宓慧妃，是无辜的啊！”
“我们都知道，那水中被下了药，而我们是提前吃了解药的，才安然无恙。”
“本宫原以为，你们要对付的，只是白灵毓，可没想到，连宓善都被你们一同算计进去了！”
侞皇妃语气里满是懊悔，
“早知如此，本宫就不答应参与这一场作妖行动了。”
闻言，柔慈皇后脸上闪过一丝冷意，犀利的眸光望向她。
“侞妹妹这话说的，你和宓慧妃从来也没有什么交情。她和白灵毓走得近，本宫又曾亲眼见她使过妖术。她是不是妖，自有空忘大师来分辨，你在这闲操什么心？”
柔慈皇后带着狐疑的眼神，落在侞皇妃身上，似乎要将她看透。
侞皇妃不以为然，来到太后身边，轻声撒娇：“皇母后，臣妾不过是说句公道话，那宓慧妃，你先前也见过的，她不像是坏人，如今她们都跑了，要再抓住，您定要好生分辨，千万别让歹人错害了她。”
说完，暗暗瞥了沈柔慈一眼。
沈柔慈冷嗤一声，并不说话。
卞家厉来和太后交情深。
太后对卞令侞也多有偏护。
当初，若不是太皇太后还在，以如今这位太后的意思，是要扶卞令侞坐后位的。
“哀家是对那宓善有几分印象，看上去，倒不像个坏孩子。空忘大师，你有何发现？”
空忘摇头，眉宇间划过惭愧：“贫僧正闭着眼睛念缚灵咒，被一位黑衣蒙面的歹徒打断，和他过招，发现他身手了得，还会使暗器。”
“贫僧自愧不如，背后还遭人偷袭。”
“实在是……”
空忘无法再说下去，似是觉得丢人到了极点。
“无妨，空忘大师无须自责，就连本王也不是那歹人的敌手，你又如何能敌过？只不过，本王见那人身形颇有几分熟悉，倒是有些像……”
平西王沉吟，不敢再说下去。
“像谁？”太后沉沉追问。
“太子殿下。”
此言一出，皇后的面色微变。
侞皇妃冷笑一声：“好啊！太子和白灵毓那等妖孽勾结，定然是想谋害皇上。皇后，太子是你亲生的，他犯错，你也难辞其咎！”
“如果是他，本宫绝对不会姑息。但本宫所教的儿子，也不只有他一个，大皇子玄澈已经去追了，等抓到了那歹徒和妖孽，一切自会分晓！”
柔慈皇后眯了眯眼睛，冷冷说道。
“又何须如此麻烦。”
侞皇妃娇笑，一挥如云广袖，芍药花朵朵铺开，
“倒不如皇母后现在就下令，召集各位皇子前来，除了奉命去捉拿妖孽的大皇子，别的都理应到场。”
“谁没来，显而易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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