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夜，还是徐姨娘侍寝。
不过这次，是江月瑶站在内室门口，听着里面传来的声音，她觉得格外刺耳。
她曾经想过，也问过。
下午徐姨娘睡着的时候，她去找了嬷嬷，问这个世界上有避孕的物品吗？
嬷嬷弹了她一个脑瓜嘣，嘲笑她小小年纪不学好。
可最终，嬷嬷还是嗤笑一声，“菜市口有的是鱼鳔，可几个男人会用？谁家不想着传宗接代，只有那青楼女子才会让恩客带上鱼鳔。”
不知过了多久，陈翁才出来，带着小厮兴致缺缺地走。
江月瑶赶紧上前，伺候徐姨娘。
少女身上的淤青让她触目惊心，洗漱完毕后，她给徐姨娘端去了一杯花茶。
花茶不能驱毒，但她在花茶里面加了半滴灵泉水，她想要护住徐姨娘的心脉。
可这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怪异，第二天一早，她又回到了王香莲身边，得到了陈翁小厮传来的通报。
林淑贞成了陈翁的十七姨娘。
王香莲听闻此讯，瞬间怒不可遏。
她猛地将手中的茶盏狠狠摔在地上，只听“啪”的一声脆响，茶盏四分五裂，茶水溅了一地。
站在她身旁的夏荷，被吓得浑身一激灵，大气都不敢出。
而秋菊却只是微微皱眉，神色间透着几分习以为常的淡然。
王氏善妒无子，不过看她的手段，江月瑶也知道为何这陈府里面除了王氏生下的大小姐，便再无其他男丁。
“到底是哪里来的贱皮子，竟敢如此胆大妄为！”王香莲愤恨地看着地上碎掉的茶盏，陈翁都已经68岁了，她自己都已经天癸竭，却还不肯消停，“前几日才打发走了那个从山匪窝子里出来的林小翠，今日府中竟又出了奴才勾引主子的腌臜事！”
“夫人消消气，莫要气坏了身子。”秋菊见王氏气顺了一些，才敢上前劝阻，“奴婢去查查这个林淑贞是谁。”
秋菊前脚刚迈出门槛不久，便领着林淑贞折返回来。
林淑贞目光扫过站在王香莲身旁的夏荷与江月瑶，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挑衅。
昨夜她承了陈翁的雨露之恩，此刻正狂妄得不知天高地厚，见到王香莲竟然也不顾规矩未行半点礼数。
秋菊瞧见王香莲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她心知不妙，赶忙递给旁边小厮一个眼神。
小厮心领神会，大步上前，一脚狠狠踹在林淑贞的膝盖窝处。
林淑贞猝不及防，“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膝盖与地面碰撞，发出沉闷的哐哐声，疼得她脸色煞白。
“你就是林淑贞？”王香莲端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是，夫人，我是林淑贞。”林淑贞虽跪在地上，却倔强地抬起头，直直地迎上王香莲的目光，眼神中带着一丝不服输的倔强。
王香莲冷哼一声，声音里满是嘲讽与不屑：“昨夜是你伺候的老爷？”
“是，老爷亲口说要让我做姨娘。”林淑贞挺直了脊背。
王香莲闻言，冷嗤一声，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轻轻挥了挥手。
秋菊立刻会意，赶忙招呼人端来一碗冒着热气的避子药。
在大庭广众之下，几个婆子如狼似虎地扑上前，七手八脚地扒光了林淑贞的衣服。
她们手法熟练，找准后股的穴道用力按压，一股浑浊的液体缓缓排出。
林淑贞又羞又恼，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随后，婆子们又架着她，将那碗避子汤强行灌入她的口中。
林淑贞紧闭双唇，却被婆子们粗暴地捏住下巴，硬生生将药灌了进去。
江月瑶站在一旁，看着惨无人道的一幕，胃里翻江倒海，几乎要呕吐出来。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封建社会的残酷与吃人本质，森严的等级制度下，女子竟如蝼蚁一般，任人践踏，毫无尊严可言。
她已经想到了如何去破解小翠的死局，可她现在想要更多。
被强行灌下避子汤的林淑贞，狼狈不堪地被送往了徐姨娘所居的偏院。
江月瑶生性勤快能干，为人又大方随和，不过半日光景，便与厨房的厨娘们以及其他丫鬟们打成了一片。
陈府虽说家大业大，可下人拢共也就二十多个。
她刚得了大夫人的赏赐，便大方地给每人分了一块铜板，让她在这府中迅速收获了不错的人缘。
因此打听到明日陈翁要带着大夫人和各位姨娘前往远宁县最大的寺庙清凉寺求子。
待四下无人之时，江月瑶赶忙叫来了绝尘。
女子微微俯身，附在绝尘耳边轻声细语，绝尘听得连连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了然，随后便匆匆离去。
绝尘走后，江月瑶转身去了后厨。
她在食材堆里仔细挑选，找来一些温补的食材，精心炖了一碗乌鸡汤。
汤在炉火上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江月瑶小心翼翼地将汤盛进碗里，端着朝林淑贞所在的偏院走去。
林淑贞和徐姨娘挤在一处别院里。
徐姨娘在这别院住得好好的，林淑贞仗着自己新得宠，嚣张跋扈，硬生生地将徐姨娘赶到了别院的偏殿。
江月瑶端着鸡汤走进屋内，林淑贞正坐在床边，看到她进来，眉头瞬间皱成了一个“川”字，双手叉腰，满脸不耐烦地指责道：“春兰，你是脑子糊涂了，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吧？我是主子，你是奴婢，我用不着你在这儿假惺惺地同情！我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用不着你操心！”
江月瑶被这突如其来的指责噎得一时语塞，一直坐在一旁的徐姨娘站起身来，笑着接过鸡汤，说道：“春兰，我最喜欢喝鸡汤了，这碗汤就给我喝吧。”
这世界真是讽刺，传闻中最难缠的人最温柔单纯，反而是林淑贞嚣张跋扈至极。
夜里，陈翁去了林淑贞那里，江月瑶依旧伺候在内室外。
事后大夫人仍然送来了避子汤，她看着林淑贞喝下，眉心紧蹙。
可她没想到，林淑贞的生命停留在了十七岁。
她的尸身是一早被端水的粗使丫鬟发现的。
王香莲在得知消息时正在梳妆，满脸不悦地说了一句：“真晦气。”
秋菊也皱着眉提醒道，“夫人，按照惯例，该给她家人十两银子。”
“大清早的，给府里添晦气，还要这么多银子，减半吧。”
秋菊深知她的性子，没有再劝，也反手拉住了想要说话的江月瑶。
梳洗完毕，秋菊让江月瑶去端来了小厨房特意熬制的血燕。
这是安南血燕，一两血燕卖十两白银。
一条鲜活的人命，比不过一两燕子的口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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