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临时指挥区的门关得很实，苏晚晴刚从外面进来就把资料和u盘交给萧燃，随手关掉了外面的灯。
屋里只留一盏小台灯，照着那张写满备注的谈判草稿。
陆昭把刚归档的数据推到一边，一句话没说就坐下。
他拧紧水杯，咔嗒一声，把盖子安上，像是在为一场不怎么愉快的会谈前做准备。
萧燃靠在门侧，把自己的狙击步枪解扣放下，拉了张椅子挨着桌边坐下。
林澈坐最后，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在手指里转着试剂笔帽，嘴角拧了一下。
苏晚晴开口：“刚才谈判还只是初步意向，现在我们必须拿出态度。你们每个人都要表明清楚自己的主张，不能留隐患。”
她把便签纸和信封分到大家手边，“先发言，最后都写下来密封，交给我。先说谁？”
陆昭抬了下头，动作慢，他把档案翻到一页数据曲线图上，声音低稳：“我认为合作有可行性。军方设备确实先进，他们有的仪器和数据比我们高了两个层级。用好他们的实验条件，可能能搞清楚女孩体内这种高活性元素到底是什么，甚至能做出真的改良免疫。现在病毒在各城区传播快，不趁资源齐全时突破，之后只能等死。”
他说着停了几秒，又道：“我们得想办法控制技术归属，但可以接触设备。”
林澈敲了一下桌角，嘴角扯得很紧，他没等陆昭说完就打断：“你别只看设备。军方是真正信得过的吗？‘夜’刚才在一路上就说了——他们从跟踪我们开始就没一句真话。现在给你一点硬设备，下一步就得女孩子全部交过去。他们想要的永远不是救人，是完整样本去实验室，能不能活下来的事根本不会管。军方套路我见得太多了。”
苏晚晴点一下头，把他的话记到便签一角。林澈抬了抬下巴，继续说道：“让‘夜’说两句。”
他呼吸变深一分，目光聚了两秒，再开口声音带着压抑的哑意：“很简单。他们看中的是女孩是实验对象的价值。现在条件写得细，可只要签了，后面主导权就在他们。所有条件说到底，都能反手作废。军方最擅长做的就是这一套。只要数据和样本都在你们手里，他们就不是合作方，是猎人。”
萧燃动了一下，竖起两根指头：“我多说一句。都别抱幻想。军方手上坦克火箭弹全有，我们真要硬来，连逃跑都难。别说什么绝对合作，他们再怎么承诺，也可能翻脸就动手。我的意见是：表面答应他们，争取多捞设备、捞线索，实在不行提前找退路，该干脆甩开就甩开。
换句话说，合作和撤退计划要同时做，别全压一头。”
苏晚晴听着没急着给反应，她把手撑在桌边，眉峰还是平，冷静看着三人：“你们态度都记住了。但谁都不能只凭自己主观就决定。现在写下真实想法，不用署名，一会交给我。”
她把信封敞开，“我会自己看完。最终决定之前，所有流程按方案里来，但任何对军方背景的调查必须马上启动。陆昭，你查他们所有指挥序列和背后医研小组，看重点人物和研究线有没有问题。”
陆昭点头，开始在平板录入关键词，准备把权限表调出来。
他一边接收交付的便签，一边记了句：“军方的基础结构我现在能查三分之一，但特殊序列可能用假名蒙混。需要时间。”
林澈的脸色阴着，随手把试剂帽扔回盒里。他抽出便签纸，写了几行字，封好，很快压到桌上。
萧燃想了想，拉开外衣，把信封塞进里面一层小口袋，“我的想法不难——但愿谁都没机会用到不得已那一步。”
苏晚晴收到三封笔迹各异的纸，盯着桌上的协议草案，短短两分钟没说话。
最后，她轻轻把信封夹进文件夹最底层，看向桌上众人：“从现在起，所有与军方相关的沟通细节都要有备份，私人、加密、双层保存。基地通道分区巡查，任何非预定访问通道都要设暗号。”
陆昭插嘴：“我那边数据分析到凌晨完工，查背景资料同步进行。只要有疑点，随时通知。”
萧燃拍拍裤袋，活动下肩膀：“我今晚上重新检查出入口和狙击点，有风吹草动就撤。都要快点睡会，叛军和军方的真心你都别信。”
林澈没再说什么，他把平板合上，按了一下手腕上的电子表，像是在计划下一个流程。
他走得慢，出门前回头盯了会女孩子所在的侧房门。
会议散了，但空气里没一人笑，走廊里只能听见零零散散的脚步声和实验设备轻微运转的响动。
林澈拐过转角，进了侧房。童音女孩背对门，盘着腿坐在床尾，抱着一只绒布熊。
他推门声不大，女孩还是转头看向他。
女孩开口很平稳，稚气的声音里有一丝不同寻常的镇静：“你来了。”
林澈挪了两步，站到她床边，低头盯着地板。
夜晚剩下的灯光打在四周淡淡的。他干巴巴问了句：“你还好吗？”
女孩眨了一下眼，眼神没有停留在林澈脸上，却又像是在看他身后的什么东西。
她忽然说：“其实你还有另一个自己，他很着急。但不用担心，我能感觉到你们。”
林澈一愣，没立刻应声。他心里泛起几分不自在，却不想走。
他试着平静下来，低声道：“你能感觉到……什么？”
女孩抱紧绒熊，小声说：“他们一直都很吵，很害怕。我能看出来，他们要做什么。你的另一个你也担心我会出事。”
她想了想，又补一句，“但不用替我担心，我不怕。其实，我知道自己为什么特别。”
林澈保持原姿势，把目光往前送出一尺远。直到‘夜’悄无声息地在脑海搭上线。
‘夜’的声音更低：“你说你特别，是因为这些实验里的东西？”
女孩点点头，手指慢慢理顺熊的绒毛。“医生阿姨们曾经说过，我身体里的星星，会在别人都睡觉的时候很亮。他们做什么我都知道。”
林澈顿一顿，把“夜”放前台，语气更沉：“那你知道所有人都要干什么吗？你能分得清对你好的、要利用你的吗？”
女孩转头认真看了他一会，忽然很坦然开口：“我知道，但也知道你们不是一样的。最担心我的，总是你们身边的人。那些带枪的叔叔阿姨，总想弄明白星星怎么出来。他们的心里装不下别的事。”
林澈听她说这些，手指不自觉在裤缝捏紧。他嘴角绷着，不想出声，却又不想走。
‘夜’在脑里淡淡地补了一句：“她能看穿得太多，我们得小心她说出的每一个词。”
女孩默了一会，又补一句：“没关系。我能感到你们很努力保护我。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林澈站起来，把门掩好，背对着拍了一下门板。
他没再回头，脚步慢慢走远。
苏晚晴在会议室边收拾桌上遗留的资料，把那三封密封信从文件夹最底下摸出来，顺次装好。
她抿了抿嘴，去往自己的临时办公室。陆昭已经坐回主控台，屏幕上跳出军方人员名单，他一页页核查细节，时不时按下记录键，生怕漏下了关键点。
萧燃把狙击步枪从窗台转到门边，重新检查一次全队的备用弹匣和通讯电池。
他在门口站了整整五分钟，才慢慢开门出去，把安全锁挂好，然后走向储物室找预留的定向信号发生装置。
深夜临近，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各有动作，不说话，也没人敢松懈分毫。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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