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高适派来的探马，颜真卿已经明白，叛军将在城南方向发起攻击。
叛军首选城南，一定是觉得城南的防务比较弱，好打。
既然如此，那就让他们领教领教，什么叫做亡命之徒的战斗力！
颜真卿麾下的部队，一部分是囚徒，一共有六千多人。另一部分是长安城的老百姓，原来有两万多人，奉太子之命，拨了五千给广平郡王李俶，现在还有一万六七千人。
拨给李俶的那五千人，是民军中战斗力最强的一部分，很多都是长安各王侯公府的侍卫或家甲。既然是太子殿下亲自开口，自然是要给最好的。
不过，这些囚徒也不差，为了将功折罪，他们的战斗意愿非常高。
几天以前，他就着手对这些求吞进行严格训练，一天训练七八个时辰。
经过筛选，颜真卿从中挑出了三千人，号称靖难军，分别由三个校尉率领。这也是城南方向最精锐的力量。
“来人！去将靖难军的校尉们叫过来。”颜真卿说道。
不多时，靖难军的校尉们都到了瓮城城楼。
为首的校尉是姜行义，读过几年书，曾在边关打过仗。负伤后回到长安，在商队中当了伙计。因醉酒后与商队头领发生争执，失手将头领打死，被送到京兆府，判了死刑，只待秋后处决。
颜真卿见他有胆识，也很讲义气，便提拔他做了校尉。
第二个是石铁胆，石匠出身，雕得一手好石像。此人脾气很爆，喜欢喝酒，咋咋呼呼，和谁都称兄道弟。
一日，石铁胆与一群狐朋狗友饮酒，大醉而归，见邻居不在家，仗着酒力将邻居家刚过门的媳妇给凌辱了，媳妇含羞而死。邻居将其扭送到高陵县，判了斩监候。
在训练囚徒时，颜真卿发现此人射箭非常准，组织力很强，善于拉拢人，于是也提拔为校尉。
第三个是长孙博文，此人也是行伍出身，做过队正，参加过对吐蕃国的战争。回到栎阳后，成了当地一霸。后来，长孙博文与栎阳县另一霸火拼，一口气杀了对方十多人，被栎阳县逮捕，送到京兆府，判了死刑，就等着问斩。
颜真卿见此人武艺高强，在囚徒中颇具威望，便也将他任命为校尉。
从囚徒到校尉，一夜之间跨越何止千里，这让姜行义等人对颜真卿感激不已。
在训练期间，这三个新任命的校尉身先士卒，每天天不亮就跟临时借调来的龙武卫将领一起，带着军士们进行操练，看他们有板有眼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是第一次当校尉。
“末将见过颜大人！”三人见到颜真卿，恭恭敬敬地给他行礼。
颜真卿目光坚定地看着三位校尉，沉声道：“方才接到城东传来的消息，叛军将从城南发起进攻。
本官估计，叛军只是试探性进攻，不会尽全力。如此，我们正好可以给他们来一个下马威。
叛军列队完成后，你们只擂鼓呐喊，不急着向他们射击，放他们靠近，等他们行进到离护城三十步的地方再打。”
“大人，这样有点冒险吧？”姜行义问道，“三十步的距离，片刻之间就到了。要是让他们过了河，完成了云梯架设，我们就堵不住了！”
“大人，末将也觉得太冒险；！”长孙博文附和道，“我们的投石车最远可以打到三百多步，为什么不让他们尝尝投石车的厉害？”
“是呀，颜大人，没必要放近了再打。”石铁胆跟着说道。
“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颜真卿说道，“我们的投石车虽然射程远，但这种石弹比较小，威力有限。
待他们接近护城河时，我们用八十斤和一百斤的石弹招呼他们，杀伤力要大得多。说不定，我们还能趁机摧毁他们的攻城云梯。
如果我们大老远就发射石弹，过早暴露了我们的实力，他们就会犹豫不前，这样反而不好。”
听颜真卿说完，三人顿时茅塞顿开。
“大人，末将觉得，等他们靠近之后，也可以用小型石弹偷袭那些躲在后面的将领。若是一炮将他们的将领打死，那就是大功一件了。”姜行义毕竟读过几年书，脑子转得很快。
颜真卿满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看样子，他们会先攻启夏门。你们三人率领靖难军全部人马，在启夏门防守。
本官的要求只有一个，不放一个人越过护城河！”
“遵命，大人！”三位校尉齐声高呼，领命而去。他们迅速召集靖难军军士，在启夏门严阵以待。
姜行义站在城墙上，目光冷峻地望着城外，心中默默盘算着战术。
虽然叛军只是试探性进攻，不会真的强攻，他也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他清楚颜真卿心中的想法，那就是一战就将叛军打怕，让他们转往其他方向。
毕竟城南守军都是和他们一样的乌合之众，没有经过十分正规的训练。时间长了，肯定扛不住。
“兄弟们，咱们都是戴罪之身，是太子殿下和颜大人给了我们建功的机会。
今日若能击退叛军，我们不仅可以洗刷身上的罪愆，还能成为大唐的功臣！
都给我打起精神来，为大唐的荣誉而战！”看着城墙上无比紧张的军士，姜行义大声说道。
这三千人中，杀过人的比比皆是，但打过仗的并不多。新军就是这样，见到乌泱泱的敌军，自己先胆寒了。
所以，有经验的将领都是先做战前动员，给大家打鸡血，让大家同仇敌忾，忘记什么是害怕。
姜行义的话语很快就在军士中传开，众人握紧武器，眼睛坚定地看着前方。
不多时，城外卷起一阵尘土，叛军的骑兵已经先行赶到。他们分成两个千人阵，将中间空了出来，为步兵留足空间。
一炷香之后，全副武装的步兵也赶了过来，很快就形成了进攻队形。
好不容易抢到了首攻的任务，蒙德苒非常激动。这一战，他只能赢，不能输，输了可能就什么都没了。
蒙德苒拔刀出鞘，往前一指，大声喊道：“擂鼓，吹号，出击！”
一时间，鼓声如雷，号角之声惊心动魄。军士们呐喊着，迈着铿锵有力的步伐缓缓向前推进。
走在最前面的是盾牌兵，他们一手举着厚重的盾牌，一手提着横刀，紧密地排列着，如同一面移动的铁壁。
这些盾牌兵，不仅要挡住敌军发射的箭矢，还要负责登城搏斗。
他们才是精锐中的精锐，当然，也是死得最快的一批。
后面跟着的是负责架设桥梁和云梯的军士，他们推着沉重的木桥和云梯，步伐显得有些沉重。在他们之后就是一排排的弓弩手。
城墙上，看着叛军入墙而进，靖难军军士们的手心都沁出了汗水。虽然姜行义等人不停地给他们打气，但他们的内心还是充满了紧张。
囚徒就是囚徒，并非久经战阵的军队，无法做到从容不迫。有些军士紧紧握着武器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看着逐渐逼近的叛军，长孙博文大声喊道：“兄弟们，稳住，不要慌乱！”
负责操作床弩的军士，已经将床弩拉开，将手雷绑在大箭之上，并将大箭安放在发射槽上。一个军士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根点燃的香，随时准备点火。
负责操作投石车的军士们早已将石弹装进发射兜里，将配重提到了最高处只等颜真卿一声令下，他们就将这些八十斤、一百斤的石弹投向叛军，将他们砸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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