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娘贼！”见唐军连续打死了两名校尉，蒙德苒气得暴跳如雷，额头上青筋暴突，两眼似乎要喷出火来！
他的牙关咬得咯咯作响，仿佛一头杀红了眼的野兽。
“给我往前冲，不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冲过护城河去！”蒙德苒声嘶力竭地狂吼着，仿佛要碾碎眼前的一切阻碍。
他似乎已经忘了田承嗣的命令，这只是一次试探性的战斗。
随即，他命令将前面已经被打残的两个团撤下来，由后面的团顶上。
被替换下来的两团残军个个灰头土脸，眼神中满是惊恐。虽然算不上百战老兵，但他们也不是第一次上战场。唐军居然会采用这样的打法，他们以前想都没想过。
新顶上的两团军士个个面露狰狞，在校尉的带领下，如波涛一般不顾一切地往前拱。他们知道，蒙将军已经杀红了眼，退回去就会被督战队射杀，只有向前冲才有一线生机。
在震耳欲聋的战鼓声和军官们的呵斥声中，叛军军士们如潮涌一般，顶着如飞蝗般密集、雨点般倾泻的箭矢，奋勇冲向护城河边。
在前进的过程中，不断有军士中箭倒地，但很快就有军士从后面补上来。
到达河边后，负责架桥的军士们迅速行动起来。他们将木桥从车上卸下来，十几个人一组，喊着号子，冒着箭矢，奋力将木桥往河对岸推送。
“颜大人，叛军在搭桥了！我们怎么办？”姜行义跑来禀报道。
“让弓弩手对着桥上射击，不要放一个叛军过河！”颜真卿紧握着拳头，大声喊道。
姜行义迅速跑了回去，命令弓弩手瞄准搭桥的叛军，负责搭桥的叛军纷纷中箭落水。
因身上穿着厚重的甲胄，这些军士落水之后，就再也没有起来。
一批人倒下去，很快又有一批人冒着箭矢顶了上来。没多久，护城河的河水开始变红。
一时间，战场上喊杀声、惨叫声、弓弦声、投石车与床弩的发射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曲惨烈的战争交响乐。
为了掩护搭桥的军士，蒙德苒命令所有弓弩手加快射速。一支支利箭飞向城上，靖难军很快就出现了伤亡。
“姜校尉，不能只对着搭桥的人射箭！这样太吃亏了！”见身边不断有军士中箭倒地，一个旅帅大声喊道。
姜行义很快就改变了射击方案，所有弓兵继续射击后面的步兵，进行火力压制，而弩兵则瞄准架桥的军士。
虽然弓兵的射速不如采用三段式射击的弩兵，但在床弩和投石车的配合下，仍能形成强大的火力网。
调整战术之后，被动挨打的局面得到了较大的改观，但依然压不住叛军的全速攻击。
战场态势在慢慢发生改变，站在高处的颜真卿看得十分清楚。
他赶紧让亲兵传令，所有床弩和投石车错开发射，不再进行齐射。如此，就可以让床弩和投石车的攻击更具持续性，就能更好地压制叛军的火力输出。
果然，叛军的弓弩手又被严重干扰，对城上唐军的压制作用明显降低。
见此情形，蒙德苒心中愈发焦急。
“颜大人，太子殿下和裴相、韦相都来了，就在城下。”这时，一个判官模样的人跑来通禀道。
“什么？殿下怎么来了？”听到这个消息，颜真卿大吃一惊，赶紧下了城楼，来到城墙下。
此时，只见李亨身着明黄甲胄，手持横刀，一步一步向城楼走了过来。他的身后跟着一大群官员和侍卫。
“微臣叩见殿下。”见到李亨，颜真卿微微行礼。因甲胄在身，施礼颇有不便。
“颜侍郎免礼。”李亨走上前，一把扶住，“本宫就是来看看战况如何。”
颜真卿又与裴冕和韦见素见礼后，一行人缓步走上了翁城城楼。
军士们见李亨亲自前来观战，刹那间军心大振，仿佛注入了无穷的力量。
在校尉们的带领下，“太子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的呼喊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不仅靖难军在喊，整个城南都是一片呼喊之声。
这声音响彻整个战场，盖过了战场上的喊杀声、惨叫声。
李亨见状，心中甚为宽慰。没想到，颜真卿临时招募的囚徒军，此时竟然也有这样的精气神，这是大唐之幸！
站在城楼上，整个战场尽收眼底。看着眼前的血腥场面，李亨脸色非常沉重。
穿越之前，他身处和平年代，看了很多关于战争的影视片，既有高科技对抗的现代战争，也有冷兵器交锋的古代战争。
在他心目中，最惨烈的战场，大概也就是《拯救大兵瑞恩》《血战钢锯岭》这样的场面。
但是，影视就是影视，无论怎么逼真，都无法跟他现在所看到的这一切相比。
眼前是真正的刀光剑影，是实打实的生死较量。
城下，有的叛军军士在冲锋途中被箭矢贯穿身体，踉跄着往前几步才轰然倒下。
有的被石弹击中，瞬间化作一团血肉，连完整的尸身都没有留下。
城墙上，靖难军的军士们同样满脸坚毅，虽然时不时有人中箭，但他们毫不退缩，不停地往城下倾泻箭雨。
一阵阵喊杀，一声声惨叫，这一切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影视所能给予的震撼，让他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然而，这就是战争，没有半点怜悯与同情！
他知道，城墙上这些顽强的勇士，都在为他而战。
他自己必须坚定，然后其他人才能坚定。他自己必须有必胜的信念，然后其他人才有必胜的信念。
“颜侍郎，真没想到，一支才训练了几天的囚徒军，竟然打出了正规军的效果！”喊杀声中，李亨大声说道。
“殿下，这些囚徒虽然出身各异，但都有将功赎罪的强烈愿望。”颜真卿微微抱拳，恭敬地回道，“殿下宅心仁厚，允许他们戴罪立功，因此他们被殿下的仁德感召，为殿下效命的热情非常高。
纵使战死沙场，肝脑涂地，他们也毫无怨言！”
“这就是我大唐的忠勇之士！”李亨说着，转向裴冕，“裴相，回头让刑部会同兵部登记造册，凡是参加了战斗的囚徒，无论所犯何罪，一律免罪。
从今往后，凡是立功者，无论其出身如何，均是一视同仁！”
“臣替那些囚徒谢过太子殿下！”颜真卿再次抱拳行礼，眼中闪烁着感动的光芒。
“殿下，此地不宜久留，请殿下回宫。”裴冕说道。
李亨点了点头，目光坚定地看着颜真卿说：“颜侍郎，这城南就交给你了！”
颜真卿单膝跪地，右手握拳置于胸口，甲胄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声响。
他昂首挺胸，神色肃穆而决然，高声回应：“请殿下放心，人在城在，死战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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