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知意抬眸望他，眼底的笑意还没散，声音温柔地道：“莫离方才吐了个奶泡泡，那泡泡‘啵’地破掉了，细碎的奶沫沾了鼻尖。他呆愣愣怔了片刻，没闹也没哭，反倒咧着小嘴笑起来，那模样又憨又娇，瞧着就让人打心底里欢喜。”
萧浔顺着她的目光望进摇篮，见那小小的身子裹在云纹锦被里，鼻尖沾着星子似的奶沫，一双乌溜溜的眼睛正眨呀眨地望着帐顶，确实憨态可人。
他唇角不自觉弯起，语气里满是为人父的软和：“朕的孩儿，连吐奶泡都透着乖巧劲儿，倒真随了他母妃的灵秀通透。”
“陛下夸儿子就夸儿子，怎么拐着弯夸起妾身来了？”谢知意被他说得耳根微热，抬手拢了拢鬓边碎发，眼底笑意更浓。
萧浔抬手挥了挥，示意殿内伺候的宫女太监都退下。
等众宫女太监退出，他才转向谢知意：“爱妃，宫里近来那些闲言碎语，你该是听说了些吧？”
谢知意指尖顿在莫离的襁褓边缘，笑意淡了些，却依旧从容：“妾身虽在月子里，宫外的动静也听宫女提过几句。倒是妾身想问问陛下，打算给妾身晋个什么位分？”
“昭仪如何？”萧浔望着她的眼睛，含笑问道。
谢知意轻轻摇头，眼底透着清明：“传闲言的人打得什么主意，妾身心里清楚。无非是想借着‘昭仪’的位分，给妾身安个‘恃宠而骄、僭越本分’的罪名罢了。妾身没有恃宠生骄过，可如今既然有人非要把这罪名往妾身头上栽，那妾身便索性恃宠生骄一回。陛下，妾身要当淑妃，您觉得可行？”
萧浔先是凝眸看她，目光里藏着几分欣赏，接着朗然一笑，伸手轻轻揉了揉她的发顶：“朕觉得甚好！朕的爱妃本就该配这淑妃之位，往后再这么唤你，才更合心意，也更显名正言顺。你只管安心静养身子，好好陪着莫离，外头那些琐碎事，有朕在，不用你费心。”
“妾身听陛下的。”谢知意望着他眼底的宠溺，心头忽然明白过来。
萧浔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只给她一个昭仪之位，怕是早就想把她晋为四妃之一了。
方才自己主动提出要当淑妃，倒像是歪打正着，刚好遂了他的心意。
她垂眸看向摇篮里安睡的莫离，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连屋内的烛光都好像染上了几分甜意。
“你这月子也快坐满了，清极院虽清净，终究偏了些，也不够宽敞。等出了月子，便搬去长春宫正殿住，那里规制更合你往后的身份，你和莫离住着也舒坦些。”萧浔目光扫过屋内雅致的陈设，“正殿那边朕已让人盯着收拾，都依照你喜欢的样式布置，你只管搬过去就行了。”
“让陛下这么费心，妾身得好好想想谢礼才行。”谢知意娇俏地笑道。
“那朕可就等着爱妃的谢礼了。”萧浔满是期待地道。
“好。”谢知意眉眼弯弯地笑着，“等妾身的身体大安，就给陛下准备谢礼。”
萧浔伸手将她鬓边被烛火映得微暖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不经意蹭过她细腻的耳垂，语气里满是纵容的笑意：“那朕可就日日盼着了。”
这时，刘永顺隔着帘子道：“陛下，闻谦大人与陈宏大人在养心殿外候着了，两位大人说有西北粮草与冬衣采买的急折要呈，还说这事关边防军冬日出征的调度，怕误了时辰，特来请求觐见。”
萧浔指尖顿在谢知意耳后，望向她的目光添了几分歉意，轻声道：“原想多陪你和莫离坐会儿，倒是被边防的事绊住了。西北天寒，军卒的冬衣粮草耽误不得。”
谢知意连忙抬手顺了顺他衣襟上的褶皱，温声劝道：“陛下本就该以国事为先，妾身与莫离都好好的，您去忙您的，有空了再来看妾身和莫离。“
“那朕忙完了再来看你。“萧浔又看了眼摇篮里安睡的孩子，才转身掀帘，对外面的刘永顺沉声道：“摆驾养心殿。”
萧浔一走，谷雨她们就赶紧进来伺候谢知意，“娘娘，饿了没？要不要用膳？”
谢知意笑，“是有些饿了，今天我能吃什么？”
“娘娘可是吃腻了红枣山药乌鸡汤了？”谷雨笑问道。
“嗯”谢知意点头。
谷雨笑道：“娘娘放心，今天是鲫鱼豆腐汤配鸡肉青菜饺，还有核桃芝麻糕。”
“听着还不错，快让芒种送进来吧。”谢知意迫不及待地道。
“奴婢这就让她送来。”谷雨退出去，唤芒种送膳食进屋。
谢知意享用月子饭时，萧浔在养心殿召闻谦、陈宏觐见。
二人行礼后，萧浔直接问道：“粮草调度与冬衣采买，出了什么岔子？”
闻谦递上奏疏：“陛下，西北粮草从云州、河阳调运，本应上月抵达，却因青莽山脉暴雪阻路，滞留在渝州府。若再耽搁十日，难赶在初雪前到各镇。”
萧浔皱眉：“渝州地方官为何不提前疏通？”
陈宏忙答：“知府已调民夫扫雪，但雪势大，扫开即被覆盖。臣已让威远将军派骑兵协助，可骑兵清雪效率有限。臣提议分两路：一路继续清剿山路，另一路从朔方府调粮走漠北便道，只是需借道乌兰部，只是这乌兰部首领巴图素来桀骜，臣担心他不肯借道。”
“那就让人去交涉。”萧浔指尖在御案上轻轻敲击，目光沉凝，“闻大人觉得派谁去交涉最为妥当？”
闻谦略一思忖，拱手回道：“回陛下，臣举荐礼部员外郎周砚，据臣所知，周砚五年前，在乌兰部附近的小镇做知县，与巴图打过交道，而且他知晓其部族习俗，由周砚前往，必能事半功倍。”
萧浔同意了他的举荐，道：“让户部取二十斤青砖茶、二十斤精盐，再添五匹素色绸缎即可。这不是求他通融的谢礼，是朕念及部族地处偏远、物资不易，给的些许体恤赏赐。”
他抬眸看向闻谦，目光沉了几分，字句清晰道：“你叮嘱周砚，见了巴图先把话说明白。金国是我大虞藩属，乌兰部身为金国下辖部落，本就该遵藩属之礼，配合我朝边防调度。此次借道运粮，是为保边境全域安稳，于金国、于乌兰部都是益处，并非我朝有求于他。”
闻谦连忙躬身领旨：“臣明白，臣一会就去传谕周砚，让他依旨准备，明日准时出发，绝不让西北粮道之事出半分差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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