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通————
韦恩重重地摔在地上，溅起一片混着血水的泥泞。
但他没有瘫软，那双被灰白漩涡充斥的眼睛，死死锁定着超市内部。
他用变得粗壮畸形、覆盖着灰白纹路的手臂支撑起身体，喉咙里发出一种混合了痛苦咆哮与极致恨意的低沉嘶吼，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他不再是那个绝望求救的士兵，而是一头从地狱血池里爬回来、被仇恨与未知力量驱动的复仇恶鬼。
超市内，死寂被瞬间打破，转化为极致的恐慌。
“怪……怪物啊！”
“他回来了！他变成怪物回来了！”
人群尖叫着四散奔逃，先前病态的狂热和如释重负瞬间被最原始的恐惧取代。
卡莫迪夫人脸上的神圣庄严彻底崩塌，取而代之的是难以置信还有惊恐。
一种被“神罚”背弃的感觉充斥心间。
“不……不……神灵应是眷顾着我的！”
她一边歇斯底里地尖叫着“这是考验！是最后的考验！信仰不坚者必遭吞噬！”，一边却拼命地将身边那些狂热的信徒往前推搡，试图用他们的身体构筑一道肉盾，自己则手脚并用地向人群后方缩去。
“保护我！快保护先知！”她声音尖利，充满了自私的恐惧。
第一个牺牲品是那个屠夫。
他离门口最近，手里还下意识地握着那把沾满韦恩鲜血的切肉刀。
他看着步步逼近、气息恐怖的韦恩，吓得肝胆俱裂，竟然举起刀，怪叫着胡乱劈砍过去。
“滚开！你这怪物！”
韦恩甚至没有闪避。变得漆黑尖锐的指甲如同利爪，轻易地抓住了屠夫的手腕。
咔嚓！
令人牙酸的骨裂声清晰可闻。屠夫发出凄厉的惨叫，切肉刀当啷落地。
韦恩的另一只手，五指如钩，直接掏进了屠夫的胸膛，仿佛撕开一层潮湿的纸张。
噗嗤！
温热的、带着腥气的液体溅了周围人一身。屠夫的眼睛瞬间瞪圆，充满了极致的痛苦和难以置信，然后迅速黯淡下去。
韦恩随手将还在抽搐的尸体像扔垃圾一样甩开，砸翻了一排货架。
杀戮，开始了。
韦恩冲入了人群。他的动作并不精巧，却充满了纯粹暴戾的力量和一种对疼痛完全无视的疯狂。
变得坚硬的肢体轻易地撕裂血肉，折断骨骼。
每一次挥爪，每一次冲撞，都带起一片血雨和惨叫。
越是杀戮，他身上的异变就越是明显。那些灰白色的纹路如同活物般蔓延，颜色加深，甚至微微鼓起，仿佛皮下有异物在蠕动。
他的体型似乎也膨胀了一圈，嘶吼声更加非人。
这并非斯非亚的改造所致——斯非亚因子只是强化和引导，此刻主导他身体变化的，是那些疯狂涌入并与他滔天恨意结合的白雾能量！
这种“污染”正在以他的身体和情绪为温床，进行着某种恐怖的催化与实体化！
他体内‘污染’能量活性随杀戮行为及情绪波动呈指数级增长。
‘恨意’作为如今他的意识里最为核心的驱动，与‘白雾’产生深度共生反应，引发快速形态适应与强化。
能量转化效率也在提升，很难想象这是碳基人类的身体能够爆发的力量。
虽然结构极不稳定，也许会如同昙花一现般，绽放后即将趋向自毁。
她悬浮在超市外的迷雾中，平静地“看”着这场血腥的复仇。
超市内人类的惨叫、飞溅的血液、崩溃的恐惧……
在她感知中只是不同波长的能量流。这些人的死活，她毫不在意。
这群碳基生物自相残杀的戏码，结合了此前他们的行径，与愚蠢的本质
死不足惜呢。
甚至还有些解气……
……
超市化作了炼狱。
吉姆试图躲到一个冰柜后面，但被韦恩轻易揪出。
他看着韦恩那双只剩下纯粹恶意的灰白眼睛，吓得失禁，语无伦次地求饶：“韦恩！不！对不起！是卡莫迪！是她的主意！别杀我！我们是同伴啊！”
韦恩回应他的，是直接贯穿他胸膛的利爪。
吉姆的求饶声戛然而止，眼中最后留下的，是巨大的恐惧和一丝……迟来的悔恨？
韦恩甩开他的尸体，目光继续搜寻着那个罪魁祸首身影。
卡莫迪夫人连滚带爬，试图逃向仓库区，嘴里还在疯狂地祈祷和诅咒：“主啊！惩罚这个堕落的恶灵！净化他！阿门！恶魔！滚回地狱去！”
但她的祈祷毫无作用。
韦恩撞开所有挡路的人，如同战车般冲向了她。
……
就在这片混乱达到顶峰时，大卫、阿曼达、奥利、经理以及老人，还有一个老人女教师，正紧贴着货架，艰难地向着超市侧面的员工通道移动。
“快！趁现在！”
大卫低吼着，紧紧抱着比利。
孩子把脸埋在他怀里，吓得不敢出声。
眼前血腥的修罗场让他们胃里翻江倒海，但他们强迫自己冷静。
这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从后面走！去停车场！我的车就在那边！”那个老人的声音颤抖但思路清晰。
他们小心翼翼地避开发狂的韦恩和崩溃的人群，终于冲进了员工通道，砰地一声关上了门，暂时隔绝了身后的惨叫声和撞击声。
通道里昏暗而安静，只有他们粗重的喘息声。
“老天爷……”
经理瘫坐在地，脸色惨白地干呕起来。
“没时间了！快走！”
奥利深吸一口气，检查了一下手枪里的子弹。
还剩下六发……
“走走走！我们必须离开这鬼地方！”
众人鼓起勇气，沿着通道快速奔跑，推开另一端的门，冲入了停车场。
停车场同样被浓雾笼罩，能见度极低。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腐臭味。
但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预想中怪物环伺的景象。
也许是因为大型掠食者生物稀少且距离较远。
最简单的说法就是：“一山不容二虎”
也许，之前的那个‘蜘蛛龙虾’其散逸的信息素，还有它本身的体型还有威慑力，就可以对同级或次级掠食者产生威慑效应。
另外，超市内部的声音大概会吸引大部分周边区域的异常生物注意力。
他们应该在意的是那些小型的群居生物……
比如……灰寡妇蜘蛛……
“车！停车场在哪？车又在哪？”
经理焦急地四处张望。
“这边！”
阿曼达眼尖，指着一个方向。
一辆七座商务车就停在不远处，看起来完好无损。
众人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快速冲向车子。大卫拉开驾驶座车门，经理迅速坐进副驾，开始在遮阳板和后座缝隙里摸索钥匙。
“快！快！钥匙呢？！”
他急得满头大汗。
平日里在惊悚电影中看追逐情节时，总是吐槽的情形居然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这可真的成了地狱笑话……
可是紧张起来他的手都在颤抖啊……
奥利和另外两人警惕地守在车外，举着临时找到的撬棍和斧头，紧张地注视着周围的迷雾。
雾中似乎有一些细微的、令人不安的窸窣声，但并没有大型物体移动的动静。
“找到了！”
经理欢呼一声，手里举着车钥匙，手指颤抖地试图插入钥匙孔。
就在这时，一阵令人头皮发麻的、密集的“哒哒”声从车顶和引擎盖上传来！
两三只那种被称为“灰寡妇”的小型群居怪物！
从雾中落下，顺着车窗玻璃快速爬行！
它们速度极快，口器开合，发出轻微的咔哒声。
“小心！”
奥利惊呼，下意识地举枪，但又放下——目标太多太灵活，手枪根本没用。
经理吓得尖叫，用撬棍胡乱挥舞，砸中了一只蜘蛛，汁液溅开，而受伤的蜘蛛迅速逃开。
但更多的蜘蛛从四面八方涌来！
“别管它们！上车！快上车！”
大卫大吼，一把将比利塞进第二排座位，阿曼达也迅速钻了进去。
奥利勉强驱赶了车门周围的蜘蛛，狼狈地挤进了第三排。
砰！砰！车门被死死关上。
几只蜘蛛被关在了车内，立刻引起了恐慌！比利吓得大哭，阿曼达尖叫着用包拍打。
“滚开！该死的！”
坐在第三排的老人手忙脚乱地踢开一只快爬到他腿上的蜘蛛。
奥利终于插入了钥匙，猛地一拧！
引擎发出一阵沉闷的喘息，然后……熄火了！
“不！我踏马也不是恐怖片主角啊！快快快！再来！”
后面的经理几乎要哭出来，而奥利再次尝试启动。
车外的蜘蛛越来越多，它们开始爬在车窗上，用细小的螯牙啃咬着玻璃和橡胶密封条，发出令人牙酸的刮擦声。
车窗很快出现了裂纹
绝望再次笼罩。
就在这时，引擎终于发出一声咆哮，成功启动了！
“走了！”
几乎是哭着喊出来的，奥利猛地挂上倒挡，一脚油门！
商务车猛地向后窜去，轮胎碾过几只蜘蛛，发出噗嗤的声响。
覆盖在后窗上的蜘蛛被甩掉大半。
“坐稳了！”
大卫喊道，帮奥利看着后视镜。
奥利猛打方向盘，车子在停车场划出一个急促的弧线，撞开一个空的购物车，然后一头扎进了笼罩一切的浓雾之中，将那座如同炼狱般的超市远远抛在了身后。
车窗外是翻滚的白茫，能见度不足五米。车内，惊魂未定的人们喘着粗气，拍打着身上可能残留的蜘蛛，孩子还在低声哭泣。
他们不知道前方有什么，不知道能开多远，不知道燃油能否支撑到迷雾的边界。
但他们离开了。
他们选择了面对未知的、物理意义上的怪物，而不是留在那个人性早已湮灭的、自欺欺人的“庇护所”。
奥利看着窗外无尽的迷雾，握紧了只剩两发子弹的手枪，低声说了一句，像是在问别人，也像是在问自己：
“我们……能活下去吗？”
没有人回答。
商务车如同汪洋中的一叶孤舟，义无反顾地驶入了那片吞噬一切的苍白死寂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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