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岛大捷的欢呼声尚未完全平息,一股令人窒息的压抑感便如同冰冷的潮水,悄然淹没了整个地球。
最先察觉到异常的是林道。
就在他命令学员们抓紧休整的第三日,正在混沌秘境中调息的林道猛然睁开双眼。那双混沌色的瞳孔深处,倒映出星空中正在发生的剧变。无需借助任何仪器,他那超越尊者的感知已然穿透层层空间,看到了令他都为之动容的景象——
在人造月球轨道之外,原本漆黑冰冷的宇宙深空,此刻正被一片无边无际的金色所覆盖。那不是星辰的光芒,而是数以万计的神族战舰组成的庞大舰队。它们如同迁徙的蝗群,又似决堤的金色星河,其规模远超之前被歼灭的先锋部队百倍不止。舰队核心,一艘形似十字架、大小堪比月球的巨型母舰静静悬浮,如同蛰伏的星空巨兽,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威压。
“终于……来了。”林道低语,声音在空旷的秘境中回荡。该来的,终究躲不过。
几乎在同一时间,全球所有尚在运作的灵能监测站、太空望远镜,其警报系统都达到了峰值。刺耳的警报声在京都、魔都、东海叶家、长白学宫、西方教廷、北欧神殿……在每一个人类抵抗据点凄厉地响起。
“最高级别警报!侦测到无法估量的高能反应接近地月系统!”
“空间指数异常飙升!有超大规模舰队正在进行最终跃迁!”
“完了……这么多……我们怎么可能抵挡……”
恐慌,如同致命的病毒,通过尚未中断的网络和通讯,迅速在全球残存的人类社会中蔓延。三天前,神族先锋的恐怖仍历历在目,如今这铺天盖地的真正主力,彻底击溃了许多人心中最后的侥幸。
“启动‘方舟’协议!所有单位,进入最高战备状态!重复,这不是演习!” 龙国京都,临时最高指挥中心内,一位肩扛将星的老者对着通讯器嘶吼,尽管他知道,在绝对的力量面前,这些准备或许只是徒劳。
楚家静心斋内,楚家老祖与青鸾尊者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绝。他们身形一闪,出现在京都上空,浩瀚的尊者气息毫无保留地释放开来,试图稳住城内即将崩溃的秩序和士气。
魔都武大,元天歌校长看着屏幕上那令人绝望的金色洪流,深吸一口气,敲响了校园中央那口沉寂多年的古钟。钟声苍凉而悠远,这是魔都武大最后的集结令,意味着全体师生,需以身铸墙,战至最后一兵一卒。
碧落岛上,刚刚经历了一场胜战的学员们,脸上的喜悦还未褪去,便被这突如其来的、笼罩全球的恐怖威压冻结。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死一般的寂静,以及抑制不住的粗重喘息。
“总……总教官……” 王大锤望向不知何时已出现在训练场上空的林道,声音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他不怕死,但面对这种仿佛整个宇宙都压下来的力量,源自生命本能的恐惧无法消除。
林道悬浮于空,玄色衣袍在因能量激荡而产生的狂风中猎猎作响。他目光平静地扫过下方一张张或惊恐、或茫然、或绝望的年轻面孔。
“怕了?”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
学员们沉默着,无人回答,但他们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也曾畏惧过。” 林道缓缓开口,声音仿佛带着岁月的沉淀,“畏惧失去,畏惧失败,畏惧无法守护想要守护的人。但后来我明白,畏惧,源于对自身力量的不确信,对未知强敌的过度想象。”
他抬手指向那片正缓缓逼近,仿佛要将整个天空都染成金色的神族舰队。
“看清楚!它们并非不可战胜!三日前,我们便证明了这一点!它们也会流血,也会死亡,也会在我们的拳头和利剑下灰飞烟灭!它们,只是来自天外的入侵者,是想要将我们的家园化为牧场、将我们的同胞视为牲畜的强盗!”
他的声音逐渐高昂,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信念,驱散着众人心头的阴霾。
“我们脚下,是生养我们的土地!我们身后,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们体内,流淌着自上古先贤传承至今的不屈战血!这一战,我们无路可退,亦无需再退!”
“星火计划,何为星火?并非指望我们区区数百人就能焚尽漫天强敌,而是要我们成为这至暗时刻最先燃起的那点星火!用我们的战斗,点燃更多人族的勇气!用我们的牺牲,照亮后来者前行的道路!”
林道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撞击在每一位学员的心头。他们眼中的恐惧逐渐被一种更加炽热的情感所取代——那是责任,是决意,是守护的信念!
楚灵韫深吸一口气,向前一步,周身水汽缭绕,目光坚定如冰:“愿随总教官死战!”
“死战!” 李青衣长剑出鞘,青鸾剑意直冲云霄。
“死战!” 王大锤捶打着胸膛,发出野兽般的咆哮。
韩立没有说话,只是默默握紧了双拳,体内的吞噬印记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运转。
“死战!死战!死战!”
越来越多的学员抬起头,挺起胸,眼中的火焰被重新点燃,怒吼声汇聚成一股不屈的洪流,竟暂时冲散了那弥漫天地的神族威压。
就在此时,全球各地的抵抗据点,战斗已然爆发!
京都上空,巨大的能量护罩在数以千计的神族战舰齐射下剧烈波动,明灭不定。无数拖着金色尾焰的神族战士如同流星雨般俯冲而下,与升空迎击的人类武者、机甲部队撞击在一起,瞬间爆发出无数团耀眼的火光和血雾。
魔都外滩,重建的高楼大厦在神族战舰的主炮轰击下如同沙堡般坍塌。元天歌校长亲自率领导师团结阵抵抗,剑光与能量光束交织,每一秒都有熟悉的身影在金光中湮灭。
长白学宫上空,玄冰大阵凝结万里云海,却在一道横贯天际的金色光柱冲击下寸寸碎裂。慕容雪峰口喷鲜血,与几位长老死死支撑。
东海,叶家星槎舰队与神族战舰群绞杀在一起,爆炸的火光将海面映照得如同白昼。叶澜依伫立在家主星槎船头,手中月轮绽放清冷光辉,每一次挥出都清空一片空域,但更多的神族战舰立刻填补上来。
西方,圣城的光明结界在黑暗神族的侵蚀下摇摇欲坠;北欧,英灵殿的召唤法阵在神族的攻击下不断黯淡……
这是一场全方位的、碾压式的入侵。神族以其绝对的数量和科技优势,在开战之初就让人族付出了惨重的代价。一个个防御节点被攻破,一座座城市在战火中化为废墟,伤亡数字以惊人的速度攀升。
碧落岛,作为之前歼灭神族先锋、并拥有林道坐镇的核心据点,自然也成为了神族重点“关照”的对象。
超过三百艘神族战舰脱离了主舰队群,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朝着碧落岛直扑而来。它们尚未接近,密集的能量光束已经如同暴雨般倾泻而下,轰击在岛屿上空的混沌结界之上,荡开一圈圈剧烈的涟漪。
“启动所有防御阵法!星陨卫,占据各防御节点!学员们,按照预定作战小组,迎敌!”
林道冷静的声音传遍全岛。他本人则一步踏出,直接穿越混沌结界,孤身迎向那庞大的神族舰群。
他目光锁定舰群后方那几艘体型格外庞大、装饰着诡异神纹的主力战舰,感受着其中隐隐传来的、堪比尊者巅峰的几道强横气息。
“想要踏平碧落岛,先问过我手中的剑。”
七星龙渊发出一声清越悠长的剑鸣,仿佛在回应主人那冲天的战意。混沌龙相在他身后彻底显化,庞大的龙躯盘绕,将小半个天空都笼罩在灰蒙蒙的混沌领域之中。
灭世之战,于此刻,在这座海外孤岛,率先拉开了最惨烈的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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