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族之主凄厉的惨叫声在星辰殿堂中回荡,那被归墟之力抹除的手臂与肩膀处,并非空无一物,而是不断蠕动着暗金色的能量,试图重新凝聚,却仿佛被某种无形的力量阻碍,每一次凝聚都在瞬间崩散。归墟之力造成的创伤,触及本源,绝非轻易可以恢复。
然而,比肉体创伤更让他惊恐的,是来自内部的猛烈冲击!
“镇!给吾镇压下去!”
神族之主的面容在金与灰之间疯狂变幻,时而显现出他冰冷狰狞的神族本相,时而又模糊地浮现出大禹那饱经风霜、此刻却充满痛苦与挣扎的威严面孔。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痉挛着,暗金色的神光与一股厚重、苍茫的土黄色光华激烈冲突,使得他周身的能量场变得极不稳定,如同即将爆发的星云。
“禹皇!是禹皇的意志苏醒了!”韩立强忍着灵魂层面的压迫,声音沙哑地喊道,他体内的吞噬印记对能量的变化最为敏感。
楚灵韫、王大锤等人挣扎着抬起头,看着那在神殿中央扭曲挣扎的身影,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那是人族的圣皇,是守护九州的上古英雄,如今却与灭世的元凶融为一体,承受着万载的折磨与污染。
“卑鄙的神族……滚出……我的身躯!”一个断断续续、却蕴含着无尽怒火与不屈意志的声音,艰难地从神化大禹的口中挤出,这声音与之前神族之主的恢弘冰冷截然不同,带着属于人族的铿锵与决绝!
这是大禹的声音!虽然微弱,却真实不虚!
“闭嘴!你这失败的守护者!你的身躯,你的力量,早已是吾之所有!”神族之主的声音紧接着响起,充满了暴戾与压制,“万载岁月都未能磨灭你这点残念,当真可恶!”
“守护……非是力量……而是……信念!”大禹的意志如同狂风中的火苗,虽摇曳不定,却顽强不息,“只要人族……信念不灭……我……便永存!”
随着这信念的宣告,那土黄色的光华猛然炽盛了一分,隐约间,仿佛有无数细碎的声音在殿堂中响起——那是来自地球,来自无数仍在浴血奋战的人族心中的呐喊,是父母保护孩童的决绝,是战士守护家园的怒吼,是文明传承不熄的执念!这些信念跨越了空间,穿透了母舰的壁垒,汇聚到了这片最后的战场,成为了大禹意志最后的薪柴!
“啊啊啊!该死的信念!该死的蝼蚁!”神族之主发出狂怒的咆哮,他能感觉到,自己对这具身躯的掌控正在松动。林道以生命为代价的重创,如同在坚固的堤坝上凿开了一道裂痕,而大禹积蓄万年的人族信念,正顺着这道裂痕,汹涌而出!
他猛地将目光投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林道,金色的眼眸中充满了最恶毒的杀意:“都是因为你!若非你这变数,吾早已彻底掌控这具完美的容器,吞噬此界!你先去死吧!”
尽管内部意志冲突剧烈,神族之主仍强行调动起部分力量,凝聚出一道暗金色的毁灭光束,如同毒蛇般射向林道!他要彻底断绝这个引发一切变数的根源!
“休想!”
“保护总教官!”
几乎在神族之主出手的同一瞬间,楚灵韫、王大锤、李青衣、韩立、叶澜依……所有还能动弹的人,都爆发出了生命中最快的速度,最强的力量!
楚灵韫燃烧精血,召唤出最后的本命真水,化作一面薄如蝉翼却坚韧无比的水镜挡在林道身前;王大锤怒吼着,以残破的肉身直接撞向那毁灭光束;李青衣人剑合一,决绝的剑意试图劈开光束;韩立将吞噬印记运转到极限,不顾反噬地吞噬光束边缘的能量;叶澜依的月轮、青阳等人的神通……所有残存的力量,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汇聚在一起,只为守护那倒在地上的希望之火!
“轰——!”
集合众人之力的防御,在神族之主含怒一击面前,依旧如同纸糊般破碎。楚灵韫等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鲜血洒满长空,气息瞬间萎靡到了极点,彻底失去了战斗力。
然而,他们的拼死抵抗,终究是让那道毁灭光束偏移了微不足道的一丝,擦着林道的身体掠过,将他身旁的地面湮灭出一个深不见底的坑洞。
也正是这争取到的刹那光阴,以及同伴们舍生忘死的守护意志,如同最后一根稻草,彻底点燃了大禹意志中那沉睡的守护之火!
“够了!!”
一声仿佛来自远古洪荒,充满了无尽威严、悲怆与解脱的怒吼,自神化大禹体内轰然爆发!
土黄色的光华瞬间压过了暗金色,大禹那模糊的面容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他的眼中,不再有痛苦与挣扎,只有一片澄澈的决然与……告别。
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林道,看了一眼那些为了守护同伴而濒死的年轻人,目光仿佛穿透了母舰,看到了地球上那无数仍在为生存而战的人族同胞。
“后世之人……尔等……未负吾望……”
“这祸患……因吾而起……亦当……由吾而终!”
“林道小友……接引……九鼎!”
伴随着这最后的、如同誓言般的宣告,大禹的意志燃烧到了极致!他放弃了与神族之主对这具身躯的争夺,而是将残存的、属于他自己的所有本源、所有意志、所有对人族的祝福与守护信念,化作了一道纯粹到极致的指引之光,猛地射入了林道近乎寂灭的识海深处!
这道光,不蕴含任何力量,却是一个坐标,一个印记,一个跨越了万载时空的……传承与托付!
它在林道枯竭的识海中亮起,如同在无边的黑暗中点燃了一座灯塔!
与此同时,在地球之上,九州各地——无论是沉没的归墟,还是巍峨的山川,甚至是某些平凡人家的祠堂深处——九道微弱的、沉寂了万年的气息,在这一刻,被这道来自血脉源头的指引之光唤醒,发出了跨越时空的共鸣!
神族之主惊恐地发现,他不仅无法再压制大禹的意志(因为那意志已选择了自我燃烧),更感觉到一股源自这方天地本身的、浩瀚而古老的排斥力量,正在苏醒,正在朝着这座母舰汇聚!
“不——!!大禹!你竟敢……竟敢舍弃自身,召唤……”他的咆哮声中,第一次带上了真正的恐惧。
而倒在地上的林道,在那道指引之光没入识海的瞬间,他那近乎熄灭的生命之火,猛地跳动了一下。混沌道基深处,某种更加古老、更加本源的东西,被触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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