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时安他们走出皇宫的时候,已至黄昏,看着巍峨的紫禁城,接下来不出意外,他们的战场将会围绕着这里展开。
徐子睿则在祈祷自己一定要得个二甲,如果是三甲那可是从进士,简直就是升官无望。
暮色四合,文华殿内三十六盏铜胎掐丝珐琅宫灯次第亮起,烛火在琉璃灯罩中流转如金蛇游走。
十八房考官围着紫檀雕螭龙长案,如同解剖一具危险的尸体般审阅着试卷。
烛光摇曳,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殿柱蟠龙金鳞上,明明灭灭似活龙游动。
当张时安的策论传到都御史杨涟手中时,老大人枯瘦的手指掠过墨迹未干的“以夷制夷”四字。
忽然青筋暴起,猛地攥紧纸页震得案上青瓷茶盏哐当作响。
茶汤在盏中荡出深褐涟漪,映出他因震怒而扭曲的面容。
“狂生!狂生!”杨涟的声音如同裂帛,枯瘦的手指几乎要戳破洒金宣纸,“竟敢提议招募倭人为兵?
这是要效仿安禄山养蕃将吗?其心可诛!”
他袖中飘出缕缕沉香,与殿内弥漫的墨香、蜡油味交织成一种奇异的焦灼气息。
殿内霎时寂静,只闻烛火噼啪。
礼部尚书王肃接过试卷时,指尖在“仿嘉靖朝汪直旧事”八字上停留良久,珊瑚朝珠在胸前微微晃动。
他枯坐如松,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本边角磨损的泛黄册子——《海国兵略》,永乐年间三宝太监郑和亲笔所着。
书页翻动声沙沙如秋叶飘零,他手指停在一行朱笔小楷上,声音陡然提高:
“杨公请看!‘择其勇者充扈从,以夷狄攻夷狄,上策也’——这张时安竟是引经据典!”
满堂哗然。
烛光映得众人脸色阴晴不定,有人抚须沉吟,有人交头接耳。
一直沉默的三皇子忽然开口,声音清朗如玉石相击:“郑和旧事暂且不论,单说这‘连环保’一策——福建巡抚去年密奏,当地海商早有‘十船联保’的私约。”
他指尖轻叩案面,白玉扳指与紫檀木相击发出清响,“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策。”
案上那座鎏金铜漏壶正滴下第一千零八十颗水珠,子时三刻的报时声悠悠响起。
烛火又是一跳,映得紫檀木案上金漆蟠龙的眼睛忽明忽暗,龙睛嵌着的波斯蓝宝石闪过幽光。
三月廿九子夜,乾清宫东暖阁仍亮着灯火。
皇帝披着件绛紫苏绣常服,衣摆绣金云纹在十二连枝灯台下流转如活物。
他正用朱笔批阅呈上的十份卷子,和田玉扳指在宣纸上叩出轻响。
当看到张时安那篇《开海策》时,他忽然轻笑:“好个‘以禁为开’...马荣。”
兵部尚书慌忙跪倒,额头触在金砖上沁出冷汗:“臣在。”
“当年你弹劾胡宗宪招抚汪直,说‘倭寇不可信’。”
皇帝取过珐琅杯轻呷参茶,“如今看来,若当年真用汪直剿寇,东南可否少死十万百姓?”
马荣冷汗浸透中衣,伏在地上不敢抬头:“陛下...此一时彼一时...”
“朕看是一回事。”
皇帝掷下朱笔,赤色墨点溅在青玉笔山上宛如血珠,“倭寇要打,海也要开——就像张时安说的,福船火炮总不能靠漕运送吧?”
他忽然提笔,在张时安的卷头挥毫写下八字:“贯通经史,颇识时务。宜冠多士。”朱砂在灯下泛着暗红光泽。
“陛下!”马荣失声惊呼,“此子才十七岁,且开海之议...”
“且慢。”
皇帝又抽过诗赋卷,指着《沉沙戟》尾联,“‘寒光犹照水师心’——你们兵部写得出这等句子吗?”
玉扳指在“水师”二字上重重一叩,声响清越如磬。
窗外忽然掠过春雷,细雨悄然而至,在琉璃瓦上敲出细碎声响。
四月初一,晨光熹微。
张时安穿着新赐的进士冠服站在奉天殿丹墀最前方。
深蓝罗袍已换成绯色云雁补服,乌纱帽两侧展角垂下的金穗在风中轻颤,如同振翅欲飞的金蝶。
他望着汉白玉栏杆下蒸腾的晨雾,忽然想起多年前在书院苦读时,窗外也是这样迷蒙的晨雾。
“皇上有旨——”司礼监太监展开明黄织金云龙纹绢帛,声音穿透晨雾:
“第一甲第一名,南直隶苏州府张时安!”
他出列跪拜,谢恩的声音清越如玉石相击。
青石砖的凉意透过膝裤渗入肌肤,晨风拂过面颊,带着太和殿前铜鹤口中袅袅升起的檀香。
身后传来窸窣响动,那是三百名新科进士的锦袍在风中摩擦。
“第一甲第二名,浙江绍兴府徐渭!”
“第一甲第三名,江西吉安府罗洪先!”
唱名声中,张时安听见身后传来压抑的抽泣——那是徐子睿在二百零六名之列!
连陈明哲也中了二百名,兄弟三人竟全员登科。
晨光此刻正好越过宫墙,将丹墀上的蟠龙石雕染成金色,那些龙睛镶嵌的琉璃珠突然反射出炫目光华。
“赐袍笏——”四名太监捧着紫檀金盘鱼贯而来:状元的大红罗袍用金线绣着麒麟,在晨光下流转着七彩光泽;
金笏板上刻“御笔亲点”四字,沉甸甸地压在手心。
当他接过笏板时,听见司礼监太监低声说:
“陛下让问状元公:那把刀,可还锋利?”
张时安猛然抬头。
九龙宝座上,皇帝正抚须微笑。
新科状元的手指微微颤抖,笏板上“御笔亲点”的刻痕深深印入掌心。
张时安整了整绯红罗袍上的银麒麟补子,朝着九龙宝座行三跪九叩大礼。
当他俯身时,乌纱帽两侧的金穗垂落,在琉璃砖上投下细碎光影。
礼官高唱\"赐冠服\",四名内侍托着朱漆描金盘上前,盘中状元冠服熠熠生辉:
大红罗袍上银线绣制的麒麟在殿内烛火下流转着七彩光泽,金花插在乌纱帽两侧,每片花瓣都薄如蝉翼。
\"臣,谢陛下隆恩。\"
他的声音在奉天殿穹顶下回荡,忽然听见司礼监太监低声提醒:\"
请状元公自午门正中御道出宫。\"
这话让他心头一震——按制,唯有天子可通行御道,今日特准新科状元行走,这是何等殊荣!
这也是为何天下学子谁能不想金榜题名当状元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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