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仲裁舰的引力场与风语星的同步轨道完成精密对接时,林墨感受到的并非预想中的平稳,而是一种近乎实质的“寂静”。这颗被七座浮空岛屿环伺的星球,地表并非金属山脉,而是一片广袤的、由风蚀岩构成的平原。平原上,无数根半透明的晶簇如森林般拔地而起,它们是风语族的“集音塔”,此刻却死寂地矗立着,没有了往昔风吹过时发出的、如同交响乐般的共鸣。
“抵达风语星同步轨道。”大副的声音在舰桥内回响,带着一丝不易察??的凝重,“下方行星表面,所有风语塔的音频输出为零。三小时前,他们的最后一则通讯是求救信号,内容只有一个词:‘静默’。”
通讯屏上,风语族的大祭司艾拉的身影浮现。她是一位身披随风飘动的轻纱长袍的女子,双眼却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仲裁者,”她的声音直接在每个人的脑海中响起,不通过任何设备,“你们的‘翻译’无法治愈寂静。当风不再歌唱,我们便与死亡无异。”
苏明迅速调出风语星的资料。这是一个将声音与星轨结合到极致的文明。他们不记录历史,而是将事件的发生瞬间转化为独特的音波,刻入行星地幔的星轨之中。风吹过晶簇,便会奏响这些历史的旋律。而现在,所有的旋律都消失了,只剩下死寂。
“这不像能量污染。”顾昭调试着全新的音频共振探测器,“更像……一种强制静音。有人在命令风语星的星轨保持沉默。”
林墨的指尖划过腰间的因果天平。秤盘的银纹这一次没有发热,反而流淌着一种冰冷的、近乎惰性的光泽。他想起星渊长老奥瑞恩的警告:影蚀病毒的残党从未真正消失,它们只是学会了更隐蔽的狩猎方式。
“准备降落。”林墨下令,“凯尔,带上你的声学分析仪。我们需要听一听这片寂静。”
风语塔林立的风蚀平原上,寒风呼啸,却带不来一丝声响。仲裁舰降落在一座名为“回响台”的巨大晶簇旁。舱门打开,扑面而来的不是风声,而是一种令人心悸的、被抽空了所有声音的真空感。
大祭司艾拉早已等候在此。她身后站着几位风语族的战士,他们的武器是造型奇特的音叉,此刻却毫无生气地垂在身侧。
“我们试过所有方法。”艾拉的声音毫无波澜,“我们向星轨注入最强音波,试图唤醒它,结果……”她指向平原中心,那里的地表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从中渗出肉眼可见的、灰黑色的“静音波纹”,正不断侵蚀着周围的晶簇,“这些波纹会吞噬一切声音,包括我们的生命。”
凯尔立刻展开声学分析仪,仪器屏幕上跳动着诡异的波形。“不是噪音,是‘反共振场’。”他脸色发白,“它在主动抵消一切声波,就像宇宙的消音器。而且……它在自我复制,速度非常快。”
林墨走到裂缝边缘,因果天平轻轻悬浮于掌心。他闭上眼,不是用耳朵,而是用因果法则去“聆听”。在那片死寂之下,他“听”到了无数被困住的音符,它们在尖叫、在挣扎,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死死摁住。同时,他还“听”到了另一种声音——一种冰冷、精确、不属于任何已知文明的逻辑脉冲。
“这不是病毒攻击。”林墨猛地睁开眼,“这是一个程序。一个执行‘静默协议’的程序。”
艾拉的眉头第一次蹙起:“协议?什么协议?”
“一个被遗忘的防御机制。”林墨走到裂缝前,将因果天平探入那片灰黑色的波纹中。天平的银纹瞬间被染黑,但并没有被侵蚀,反而在波纹中激起一圈圈金色的涟漪。“你们的星轨里,除了历史和歌谣,还储存着某些……危险的记忆。这个程序的目的,就是将这些记忆连同它们的回响一起,彻底抹去,永绝后患。”
“不可能!”艾拉失声喊道,“我们风语族从不记录会带来灾祸的东西!”
“但它确实存在。”林墨的声音冷峻如铁,“而且它被触发了。现在,它不仅要抹除记忆,还要抹除你们,抹除所有可能让它被发现的‘回响’。”
就在这时,地面上的裂缝开始扩张,无数灰黑色的触须从中钻出,它们没有实体,更像是凝固的声波,所过之处,晶簇应声碎裂。一名风语战士举起音叉冲上前,音叉发出的高音却在中途被扭曲,化作一声痛苦的悲鸣,战士也随之化为齑粉。
“它在学习!”凯尔惊恐地喊道,“它在分析我们的攻击方式,并将其转化为新的静音频率!”
“常规方法无效。”林墨当机立断,“我们必须进入程序的核心,重写它的指令。不是删除,是‘翻译’它的目的。”
“进入核心?”艾拉难以置信,“那里是‘绝对静默’的领域,任何生命都无法踏入!”
“所以,需要一个‘非生命’的媒介。”林墨看向顾昭,“你的译码器能承受住吗?把它改造成一个‘沉默的信使’,把我们要说的话,用星轨的底层频率‘写’进去。”
这是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顾昭的译码器是基于声音和光波的,将它改造成能在纯粹的“反共振场”中传递信息的载体,无异于让鱼去天上飞。
“我来试试!”苏明站了出来。她将精神力高度集中,与顾昭的译码器建立链接,“我的精神力可以暂时模拟非声波的传递状态!”
在众人的注视下,顾昭将译码器改装成一个拳头大小的菱形装置。苏明深吸一口气,将装置轻轻放在地上。译码器发出微光,一道无形的波动穿透了灰黑色的触须,径直射入地底深处。
“它在接收!”凯尔的仪器捕捉到了反馈,“但它在拒绝!它在质问‘你是谁,你想篡改什么’!”
“告诉它,我们不是来篡改的。”林墨的声音通过苏明的精神链接,化作一段精确的频率信号,“我们是来‘校准’的。告诉它,它的警惕是正确的,但目标错了。威胁不是记忆,而是它自己。”
苏明的额头渗出冷汗,她的精神力在飞速消耗。译码器的光芒忽明忽暗。
“它……它在犹豫。”凯尔的声音带着激动,“它在重新计算威胁等级……它在调用‘原始协议’……”
地底深处传来一声沉闷的轰鸣,仿佛是什么庞然大物被惊醒了。裂缝中涌出的灰黑色波纹骤然加剧,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要将整个回响台吞噬。
“来不及了!”艾拉大喊。
“就是现在!”林墨将因果天平狠狠插入地面!“以星轨之名,重译此地!”
天平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强光,金色的法则锁链从秤盘射出,不是攻击,而是编织。它们在空中交织,将那股吞噬一切的静默漩涡牢牢锁住。林墨的意识顺着法则锁链,直接“看”到了那个程序的核心——一个由纯粹逻辑构成的几何体,冰冷,高效,没有情感。
他将那段话,那个校准的理念,直接烙印在几何体的核心。
“你的职责是守护,而非抹杀。守护的方式,是理解,而非沉默。记住风的歌唱,记住那些值得被听见的回响。”
几何体剧烈震颤,内部的逻辑链条寸寸断裂,又被新的逻辑所取代。漩涡散去,灰黑色的波纹如潮水般退入裂缝,最终消失不见。
寂静被打破了。
先是微弱的风声,然后是晶簇重新被吹拂发出的、清脆的叮咚声。平原上,幸存的集音塔开始微微震动,发出久违的、断断续续的音符。它们汇合在一起,谱写出一段质朴而喜悦的乐章。
艾拉跪倒在地,泪水无声地滑落。她的族人活了下来,他们的歌,回来了。
“你们……校准了我们的沉默。”她抬起头,眼中第一次有了光彩,“你们不是译者,是医生。你们治好了我们的恐惧。”
当仲裁舰再次升空时,风语星的七座浮空岛屿上,风语塔齐鸣,奏响了庆祝的交响。林墨站在舰桥,看着下方重新焕发生机的星球,因果天平在腰间轻晃,银纹恢复了温暖的流动。
“凯尔,分析一下刚才那个程序的来源。”他下令。
“初步判断,与影蚀族无关。”凯尔的声音带着困惑,“它的底层架构更古老,像是一种……宇宙级的安全协议,被遗弃在这里,被错误地激活了。”
林墨若有所思。宇宙中,存在着太多被遗忘的“保险栓”,它们守护着秘密,也可能会扼杀生命。星轨重译的意义,或许不仅仅是修复,更是要去理解这些沉默的守护者,与它们重新达成平衡。
“下一站,”苏明翻看着新的任务简报,“是一个被称为‘回声墓地’的星域。据说那里埋葬着无数文明的‘遗言’星轨,但最近,那些遗言开始自己‘说话’了。”
林墨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旅途永无止境,而他和他的仲裁者们,将是这场盛大星轨交响乐中,最重要的指挥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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