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睁开眼的时候，头顶的陶片星空已经破碎了大半。那些曾经承载祖窑记忆的蓝釉碎片，像是脱落的光鳞，缓缓飘落，在他身周旋转成一道淡蓝色的旋涡。胎宝蜷缩在他怀里，气息微弱，额心那一抹曾经璀璨的“规则之纹”已经变得模糊，像是被岁月风蚀的旧纹路。
“你不能再用了，对吗？”林小满低声说。
胎宝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点头。他的眼神里，没有痛苦，只有一种从未见过的平静。
“我曾是完美的设计图。”他说，“但现在，我必须学习如何失败。”
林小满心里一震。这种平静，比任何抗争都更像终极的觉悟。他抱紧他，目光却越过陶片漩涡，看向远方的那艘无字舟——那是他从未真正理解的存在。
量子猫蹲在舟首，机械瞳孔闪烁微光。“你终于要面对它了，”它懒洋洋地说，“那艘船，不是用来救赎的。它是用来传递失败的火种。”
林小满站起身，脚步虚浮，却异常坚定。苏晓晓已经等在舟边，红绸披肩如火焰燃烧。她看着林小满，眼里没有多余的情绪，只有一种决绝。
“我想起来了，”她说，“第一代新娘留下的，不是希望，是失败的编年史。”
林小满愣住。苏晓晓抬手，一枚银簪缓缓浮起，映着陶片星光。
“你知道‘梅核’的真正来历吗？”她低声道，“那不是某种异种生物的产物，而是——初代守灶人妻子的意识容器。”
量子猫耳朵微抖，“她将自己的基因意志封印进梅核，让它代代相传，直到有一天，某个‘不被契约束缚的人’将它唤醒。”
“而我，”苏晓晓轻轻按住腹部，“只是那个容器的最后一代。”
林小满怔住了。苏晓晓缓缓转身，将银簪递给他，“我不再是载体了。你才是最后的执行者。”
“为什么是我？”
苏晓晓淡笑，“因为你还会疼。”
那一瞬间，林小满明白了，自己不再只是那个不断被牺牲和选择推着走的小满了。他已经是一整个文明面前，唯一能痛的人。也正因如此，他还有改变的可能。
风起了。无字舟在废墟地脉之上轻轻晃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
忽然，一阵异响从远处传来，是地脉深处的呻吟，像是瓷器断裂的回响——是校长意识的余波，正沿着祖窑裂隙爬上来。苏晓晓瞬间化为一道量子残影，挡在林小满身前。
“你们走，我拦住他。”她声音坚定，“就这一次，让我成为火种的盾牌。”
量子猫缓缓点头：“舟已启动，第三火种即将苏醒。”
“梅核根系已现。”胎宝低语，“但它需要一个声音……一个，不肯闭嘴的声音。”
林小满抱起胎宝，踏入舟中。船体一震，远处祖窑最后的蓝光炸裂，似乎有一道古老而悲悯的女声，从无数梅核之中缓缓响起：
“无字者，有火。”
这一刻，无字舟化作一道白光，刺破地脉，直奔梅核之源。
而在原地，苏晓晓的量子残影正一点点被黑色脉络吞噬，她的银簪插入自己心脏的一刹，唇角却露出微笑。
“火，已经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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