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颜潇儿此时已经不止是震惊，而是觉得，这个人疯了。
“为什么？”
疯子说疯话也有个理由吧，这潘堂主简直是毫不遮拦，又全然出人意料。
“因为……”潘堂主将折扇半举，然后重重落在自己手中，“如果不杀人，你就会死。”
他似是完全不理会颜潇儿的反应，又轻轻摇起折扇：“当然，你要是不愿意杀其他人的话，也可以杀了我。”
……
颜潇儿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晕乎乎地下了马车，如何呆呆地和爹娘用了晚膳，又如何神游无边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
柳氏问过家丁，知大概是和去过曹家有关。她见女儿只是失神不想说话，身体并无恙，觉得可能是女孩们之间闹了什么别扭，在房中陪了她一会，也就去忙自己的事了。
颜潇儿躺在床上只是发愣，她当然不想相信潘堂主说的话，可是从处理紫荇剑的事上来看，他又做得分外有条理，不像是会突然口出疯话的。
他要是个神志不清胡言乱语的人倒也罢了，偏偏长得一副冷静异常、头脑清明的模样，这就很难让人不去细琢磨他说过的一言一语了。
颜潇儿憋着说不出话来，心下却异常烦闷。
此时有一只清凉的手掌抚过她的脸庞。
是小黑的手，颜潇儿一把抓住，按在自己的额头，帮忙压下总是不自觉皱起来的眉心。
“小黑呀小黑，你也听见那个家伙的胡言乱语了，你说他的话有几分真，几分假？”
“……”
“如果有真有假的话，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呢，我好头疼啊，不想想了。”
“你说，一个人说胡话，怎么能说得那么面不改色心不跳呢，真是佩服。”
她正自说自话呢，听见小黑拍了拍什么东西，发出“嘭嘭”的响声。
颜潇儿侧身一看，是它把今天曹棉棉搬来的那三个大书箱给运过来了。
“好小黑，你太体贴人意了。”
她咕噜一下翻身坐起，此时正需要看些什么来分心，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的破话。
要是有关于食灵虫的记载就好了，那只毛茸茸的家伙被潘堂主“哄骗”进了“念剑”之中，就再也没有反应了。
哪知道颜潇儿满怀希望地打开一箱又一箱书，却大失所望又哑然失笑。
里面根本不是她想要武器灵器之类的传说故事，而是曹棉棉误解了她的意思，给她带的全是一些爱情故事话本或者笔记小说，总之都是和情情爱爱有关。
“啊，天哪，我到底说了哪句话让她误会了嘛。”
颜潇儿四脚朝天又倒在了床上，想着自己那天要是说得更清楚就好些了。可是她也没有想到，曹棉棉可能把心思转到颜潇儿和虞常青的关系上去了，不愧是乔小淇的铁杆闺蜜。
她气得又坐起身来，这些事这些人一个个的，都让她郁闷，可是气又不知道朝谁发去。
反正是解闷，随便看看也好。
颜潇儿叹了口气，拿起一册翻开来，倒是有很多古往今来的恩怨情仇故事，虽身份地位有所不同，不外乎两个结局，在一起，或者不在一起。
她渐觉困乏，随后再一翻，看到一个题目是：“太子情深恨无缘”。
前面看了许多都没有涉及帝王家的，这个还有点意思，一翻不得了，居然是讲那位出家帝王离渊的。
颜潇儿觉着有些意外之喜，便又来了兴致继续看。
起篇是离渊尚为太子时，作为特使前往虚国议和。
那是三百年大战的前期，其实人们口中常说的三百年大战，中间是有五十年为和平时期。
前期离国和虚国相互打了十年，只因离渊从中拼死斡旋，双方偃旗息鼓休战达五十年之久，在离渊去世后，方才再度开启。
颜潇儿过去知道的，无非就是一些表面的说法，如果这个故事讲述得较为真实的话，离渊国君还真是一位情缘深种之人。
话说离渊到达虚国都城后，在他居住的使臣驿馆近旁，便是一处皇家园圃。
打理虚国皇家园圃的是一对花草匠人沐氏父女，女名沐妍，有天人秀雅之姿，又兼具活泼爽朗之态，与离渊沉静悠然的性子，倒是一对天作之合。
等待虚国女帝接见时，离渊每日探访皇家园圃，帮忙浇花养草，与沐妍两情相悦愈深。离国国君本只能与平民之女婚娶，与沐妍约定秦晋之好，自然是水到渠成之事。
那年继位的虚国女帝巫妨，是个刚及笄的幼女，于继续推进战事毫无兴趣，不久就答应了离渊的缔和之请。
离渊欣喜之下，只待回国禀明父皇，万事俱备之后，便可来迎娶沐妍入宫。
偏事有凑巧，离渊返国之日，父皇离椹在深宫中遭遇不明人士击杀，纵然有禁军侍卫力保，仍然身中数刀，吐血身亡。
暗杀者逃之夭夭身份不明，离国大臣均疑为虚国所指使，一面假意缔和，一面行那暗谲之举。
他们没本事找到刺杀者，却拼了老命一心阻止离渊与虚国女子沐妍的婚事。领首的武大臣亦叫嚣着，要血洗虚国都城，为先皇报仇。
离渊无奈，登基后以自身性命相逼，做了一个在位舍身出家的皇帝，只要他在世一日起，便不得对虚国用兵。并休国书递送给虚国女帝，以示誓死扞卫和平之志。
虚国无形中消弭了一场战祸，便将沐妍尊为“圣女”。女帝巫妨亦遵守承诺，离渊活着时两国互不侵犯。
离国和虚国百姓得享数十年安宁，而离渊和沐妍两人终究是人间无缘了。
故事难得情感不偏不倚，只感叹有缘人终离散，并不加评判离国和虚国之间的是是非非。
颜潇儿掩卷神思，也跟着深叹一口气。
只可惜，书中并没有提到离渊国君的未度剑有何机巧之处。
读得久了，颜潇儿也是多少将思绪从自身之事抽离了许多，可一时又唤起了另一种难受之情，为了压制新起的愁绪，她干脆又刻意在书箱中寻找和皇家有关之事来瞧瞧。
有小黑在旁协助，没多久就又寻觅到一篇：“国君扮公子虚皇隐凤身，林中书院孽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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