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航号撕开空间褶皱的瞬间，林悦儿的手还贴在主控台边缘。跃迁震波未散，舷窗外尚未凝聚成形的星云忽然扭曲，像被无形之手揉皱的纸。
警报没响。
系统也没报错。
但舰体猛地一沉，仿佛坠入看不见的深渊。重力场剧烈波动，林悦儿膝盖一软，本能地抓住座椅扶手。她腕上的银链骤然发烫，灵芽界池水翻涌，小团在她意识里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有东西在外面。”它声音发紧，“不是飞船，是……活的。”
话音未落，右侧舱壁无声裂开一道口子。没有金属撕裂声，也没有能量爆燃，那道缝隙就像原本就存在，只是现在才被人“看见”。半透明的流体状生物从裂缝中滑出，身体不断变形，像雾又像水，表面泛着微弱的光纹。
楚墨渊已经站到主控台前，手指在面板上快速滑动。“引擎响应正常，但导航信号被干扰。”他抬眼看向监控画面，“外面不止一个。”
夏若初盯着数据流，指尖一顿：“它们在动之前，表层会闪一下光纹——频率很规律，三下，停顿，再三下。”
林悦儿心头一震。
这节奏……
和F-973信号最初的敲击方式一模一样。
她立刻将银链压进掌心，闭眼催动灵芽界。一股柔和的能量扩散开来，在核心舱室外围形成一层无形屏障。舰体内紊乱的气流瞬间平稳，几近失控的仪表指针缓缓回正。
“静域波生效。”她睁眼，“能撑三十秒。”
“够了。”楚墨渊按下应急规避键，夜航号侧倾，险险避开一道横扫而来的空间裂痕。舰体擦过一片暗云，外壳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刮过。
夏若初迅速切换备用导航模块，调出星引藤指引的航向反推坐标。“前方三点钟方向有个引力洼地，可能是安全区，但需要穿过它们的活动范围。”
“不能绕。”林悦儿盯着屏幕，“它们已经锁定了我们。后退或偏航只会激发追击模式。”
小团从她意识深处探出感知，耳朵微微抖动。“它们不是随机攻击……每次撕裂空间前，光纹闪烁的顺序都在变化，但基础节律没变——还是F-973那段代码！”
“你是说，”夏若初声音发紧，“这些生物在接收指令？”
“不是接收。”林悦儿眼神冷下来，“是在执行。代码就是命令，它们是被编程的武器。”
话音刚落，舰桥与引擎舱之间的连接通道轰然断裂。一道空间裂缝凭空出现，将整段走廊吞没。林悦儿只觉脚下一空，整个人被卷向侧翼，小团死死扒住她的意识链接才没断开。
她摔进一条昏暗的维修通道，背部撞上冰冷的舱壁。耳边传来低语，断断续续，像是从极远处传来的人声碎片。
“……救我……”
“……别关掉灯……”
“……妈妈……”
幻听来了。
她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漫开。清醒的瞬间，她从袖口抽出一小截嫩绿草叶，用打火机点燃。青烟升起，带着清苦的香气，低语声渐渐退去。
“醒神草有效。”她低声说，“小团，集中精神，录下它们下一次攻击前的光纹序列。”
小团依附在她意识边缘，绒毛因高频共振微微发亮。它捕捉到第三次撕裂前的脉冲，比对后立刻传回信息：“完全一致！代码片段出现在生物神经节点的激活序列里，它是启动开关！”
林悦儿瞳孔一缩。
这不是求救信号。
是钥匙。
有人用F-973作为密钥，操控这些高维生物，设下埋伏。
她强行打开通讯频段，将数据包加密发送至主控台。信号延迟了两秒才接通。
“听得到吗？”她声音压得很低。
“收到。”楚墨渊的声音传来，背景有轻微爆炸声，“我们被封锁在主控区，外部通道全部被裂隙切断。”
“你们那边有没有听到声音？”她问。
“有。”夏若初接话，“像人在哭，又像在唱歌……旋律很熟悉。”
林悦儿的心沉下去。
那是F-973型号的变调。
说明对方不仅在用代码指挥生物，还在尝试通过声波频率影响人类心智。
“别回应任何声音。”她警告，“它们在诱导我们产生共情，一旦情绪波动超过阈值，精神屏障就会破裂。”
“明白。”楚墨渊顿了顿，“你那边情况？”
“暂时安全。小团确认了，这些生物依赖代码节律行动。如果我们能干扰节奏，就能让它们失序。”
“怎么做？”
“你们用反制程序模拟代码，但加入微小延迟。我这边用灵芽界释放‘原初之音’，打断它们的同步频率。”
“风险多大？”
“我会控制输出强度。但如果失败，灵芽界可能进入强制休眠，至少十二小时无法使用。”
通讯那头沉默了一瞬。
“做。”楚墨渊说，“我们掩护你。”
林悦儿深吸一口气，将银链缠绕在手腕三圈，另一端贴在主控芯片接口上。她闭眼，引导灵芽界深处那缕最原始的震荡波，准备随时释放。
与此同时，夏若初在主控台前飞速编写仿制病毒。她的手指在键盘上翻飞，额角渗出细汗。终端突然发出尖锐鸣叫——过载预警。
“左手换右手。”楚墨渊递来一副绝缘手套。
她没接，继续输入最后一段指令。指尖触碰到回车键的瞬间，掌心一阵灼痛，皮肤泛起红痕，但她没松手。
程序上传成功。
夜航号主系统开始向外发射模拟代码，节奏与F-973几乎一致，但在第三组脉冲后加入了0.2秒延迟。
外面的生物集体停滞。
它们表层的光纹疯狂闪烁，像是在接收混乱指令。紧接着，一只生物突然转向同伴，撕开了它的身体。能量尘埃四溅，其余生物开始互相攻击。
“有效！”夏若初低呼。
楚墨渊立即下令：“启动震荡弹，五秒内清场。”
弹药舱自动开启，七枚微型震荡装置射出舰体，在生物群周围引爆。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波纹扩散开来，所有残余生物在同一瞬间僵直，随后化作灰烬，飘散在虚空。
舰体恢复平稳。
重力场回归正常。
林悦儿缓缓睁开眼，银链温度回落，但指尖仍在发麻。她知道，灵芽界耗损不小，短期内不能再承受高强度输出。
她走向主控台，调出刚才记录的完整数据流。屏幕上，F-977代码的波形静静躺着，与生物攻击模式的光纹序列并列显示，重合度高达百分之九十六。
“这不是自然现象。”她声音很轻，“有人在用这段代码控制生命体，而且……早就在这里等着我们。”
楚墨渊站在她身后，目光落在她手腕上。银链表面有一道细微裂痕，像是承受过巨大压力。
“下一步。”他说。
林悦儿没回头。
“破解代码。”她指尖划过屏幕，“找出谁在背后下棋。”
夏若初正处理手上的伤，闻言抬头：“万一这是陷阱呢？我们刚逃出来，说不定还有后招。”
“那就等它来。”林悦儿关闭数据窗口，转而调出星引藤指引的航向图，“但我们不能停。那个发出信号的存在，还在等回应。”
小团在她意识里轻轻动了一下，声音微弱：“它刚才……又唱了一次。但这次……不像在求救。”
林悦儿眉头一皱。
“像在……打招呼。”
她盯着航向终点那片未标记的暗云带，手指无意识摩挲着银链上的裂痕。
舰桥灯光忽明忽暗，像是受了某种遥远频率的影响。
终端屏幕突然跳动了一下，一行字符自行浮现：
【信号已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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