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宁眼中闪烁着洞察世事的光芒，带着一丝戏谑。
“德妃和瑾妃，世家大族出身，性子高傲，德妃更有分寸。
瑾妃王氏自当年挑拨皇帝和燕王关系被皇帝冷落，受过教训后，也行事有分寸起来。
在后宫里头都有威望，且两人在宫中经营多年，非易与之辈。
原九嫔只有东宫两个旧人，可现在又多了三个，且都是生育了子嗣的，家世也都还可以的。
她们怕是不会服气这位资历不深，且才华能耐不及她们杜良妃。
这后宫啊，怕是安静不了多久咯。”
白露笑着附和：“娘娘圣明。有您坐镇，且看她们如何行事便是。
奴婢听说，瑾妃娘娘前儿个还因为夏季用冰的份例，与良妃娘娘有些不快呢。”
“哦？”思宁太后挑眉，兴致更浓，“细细说来。”
“说是瑾妃觉得良妃偏心，给披香殿的份例最多，贤妃次之，她的最少。
良妃却说是按宫规和实际人数分配，还拿出了账本为证。”
思宁悠然地点了点头：“吩咐下去，让我们的人眼睛都放亮些。
有什么趣事，及时来报。
我在这太安宫养老，正好缺些解闷的乐子。”
“奴婢明白了，娘娘您每天等着奴婢回禀就是。”
思宁点点头，说话的语气带着一丝掌控一切的从容。
“对了，后宫里头只要不闹出格，便由着她们去。
我也想看看，皇帝这番心意，最终能否如愿以偿。
而他这份喜欢，在这深宫之中，又能保持多久的纯粹。”
“娘娘不看好陛下和杜良妃之间的感情？”一旁认真听，很少说话的白芷，这会子也忍不住开口。
白露也诧异，“宫里头可是隐隐传出流言，说陛下和杜良妃一如先帝和娘娘之间感情深厚。”
不等思宁开口，白芷就无语道：“这话你也信，先帝和娘娘的感情，哪是陛下和杜良妃之间能比的。”
白露连忙解释：“白芷姐姐你误会了，我也是不信的，只是向娘娘陈述宫里隐隐流言罢了。
不过，我是觉得陛下和杜良妃之间的感情虽然比不上先帝和娘娘，但应该也是有几分真心喜欢在的。”
思宁笑呵呵的看着两人拌嘴。
白露和白芷察觉到思宁笑吟吟看着后，有些尴尬的住了嘴，白露不自然的将话题转回方才的疑惑上。
“娘娘为何不看好陛下和杜良妃？”
思宁叹息一声，“杜良妃才华普通，容貌虽然很美，但后宫里头能和她一比的，也有人在，以后也将会有。
她最最得昭儿喜欢的，就是单纯的性子，可后宫里头就是个大染缸，就算昭儿护得再好，她也会被影响，从而不再单纯。
但这不是最要紧的，要紧的是我不看好她能坚持底线。”
这话一出，白芷和白露两人恍然大悟。
是了，多少人在经历世事后变了样，从人变成了鬼。
至于娘娘怎么看出来的，白芷和白露也不明白，但她们明白娘娘看人的眼光还是很准的。
……
窗外春光正好，太安宫内一片静谧，唯有暗流，在六宫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涌动。
景元六年的深宫，朱墙碧瓦间悄然流转着一种微妙的气氛。
思宁这位太后自回宫后定下的规矩，如同铁铸的律令，不容任何人撼动。
每月初一接受才人及以上妃嫔请安，初二、十五召见所有皇子公主。
除此之外，太安宫那两扇沉重的宫门总是紧闭着，将一切不必要的纷扰隔绝在外。
这日正是初一，天光未亮，各宫主子便已起身梳洗。
太安宫正殿内，沉水香的青烟在晨光中袅袅升起，思宁端坐在上首的紫檀木凤椅上，身着暗紫色绣金凤常服，发髻梳得一丝不苟，仅簪一支通透的碧玉凤钗。
她的神色平静得像一潭深水，不见波澜。
“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以德妃、贤妃、良妃杜氏四夫人之位为首，九嫔之位的妃嫔紧随其后，一众妃嫔按品级大妆，敛衽行礼。
珠环玉佩相击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殿宇中回荡，更添几分肃穆。
思宁的目光淡淡扫过下方姹紫嫣红的一片，在杜良妃明艳的脸上略微停顿了一瞬。
那目光清冷如古井深潭，让杜良妃心头莫名一紧。
这宫外不管是达官显贵，还是民间百姓，婆婆多是难缠的。
陛下这般宠爱她，太后娘娘会不会看她不顺眼啊？！！
杜良妃心里很是惴惴不安。
虽然此前陛下有和她说过，让她不必担心，说太后娘娘不会为难她的。
但……
思宁一眼就看出来杜良妃在紧张不安，她若无其事的移开视线。
随即张口，声音平稳无波：“都起来吧，坐。”
“谢太后娘娘。”
众人礼毕后依序落座，太安宫宫人们悄无声息地奉上茶点，脚步轻得如同猫儿。
非常的有规矩，看得某些头一次见到这般场面的妃嫔，内心咋舌不已。
后宫现如今三妃管理着，加上三人能耐不如思宁，还互相掣肘，后宫里头如今规矩已是不如思宁当年管理后宫的时候。
殿内一时寂静，只闻茶盖轻碰杯沿的细微声响。
德妃与贤妃交换了一个谨慎的眼神，俱是小心翼翼。
这位太后娘娘，与先帝在时给人的感觉截然不同了。
从前虽也威仪天成，但眉宇间总带着几分温和温柔。
如今却像是多了几分褪去了所有温度，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离与冷清。
“太后娘娘近日凤体可还安好？”
德妃率先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
“臣妾宫中新得了些上等的血燕，若是娘娘不嫌弃……”
“哀家这里什么都不缺。”
思宁打断德妃话语，语气虽然平淡得听不出情绪，但伸手不打笑脸人，回了德妃一个疏离的笑容。
“你们在宫中，当恪守宫规，安分守己，尽心侍奉皇帝，教养子嗣，便是你们的本分，也是对哀家最大的孝心。”
贤妃张嘴欲接话，旁边杜良妃却是迫不急待的柔声接话。
竟是在太后娘娘话语话刚落，就插了进去。
忍不住皱眉不悦。
杜良妃视若不见，她唇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
“娘娘说的是。只是八皇子近来常念叨着想皇祖母了，前儿个还画了幅画，说要送给皇祖母。不知可否……”
“要送给哀家，可以，到时候交给太安宫里的宫人就可以了。
对了，你们也一样。”
说完，思宁端起茶盏，轻轻拨了拨浮沫，又随意寒暄了几句……
很快的，思宁语气不容置疑道：“若无他事，便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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