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柴烧透时，火花爆裂，将洞内四人的面容映照清晰。
萧无名看着火焰，平静道：“外面有多少人在搜寻我们？”
孤辰翻了一下烤馕：“人数还真不少，趁你昏迷的时候，我单独出去一趟，运气好，顺利潜入一支黑匪队伍，你猜猜，有多少人搜捕我们？”
萧无名沉思稍许，道：“近万人？”
孤辰躺在洞壁上，吐出口长气：“这都能猜到？”
真是神了。
“咳咳。”萧无名突然捂住嘴巴，气息又一次不稳。
孤辰拍了拍脑袋，手里凭空变出一个酒壶，递给萧无名：“都忘了这件事，我给你调了药饮，能疏通灵力、滋养神魂，你喝着试试看，太久没调这种东西，我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接过酒壶，萧无名轻轻摇晃，液体震荡的声音从酒壶内传出，灵萃芳香从壶口传出，就连三头小熊都被这股味道吸引，嗷嗷扑向酒壶。
山洞很宽大，口径至少达十五米，更深处，小型木脉释放独特灵气，滋养着洞内所有生灵。
一座由干透的灵草搭建的暖窝中，先前驮着孤辰三人的大白熊抬头，眼疾手快，三下五除二把自家孩子搂到怀里。
拿着孤辰调制的药饮，萧无名仰头，几口下去，酒壶见底，虽然脸色还是苍白，不过比起方才，明显要好上很多。
“还真有用。”萧无名挑眉，笑着把酒壶放在地面：“其实你适合当炼丹师。”
孤辰摇头很干脆：“还是当炼器师吧，我自己什么底细清楚得很，根本不是当炼丹师的料。”
昭节撑着下巴，好奇看着孤辰：“为何当不得炼丹师？”
孤辰嘴角抽搐：“不合适。”
他们肯定不知道，我炼器没事，偏偏炼丹就炸炉，亏我从小接触灵萃，全都白瞎，还不如炼器舒服，哪怕是个笨蛋，学过灵萃药理也不会有我这么惨。
这些话，孤辰不会对任何人讲，着实有些丢脸。
萧无名拉回话题：“地下城可有动静？”
多清荷抢先回答：“当然有动静，八路街营失去其中五路之后，也不知道发什么疯，派大量合道境、炼虚境进入万崖山脉，而且地下城的入口大量关闭。”
沉默几秒，萧无名认真道：“我还需要大半天时间方能痊愈，今天你们呆在山洞里，不能动用灵力，如此大规模的人员调动，如果没猜错，地下城的飞升境要出动了。”
孤辰瞪眼：“找我们几个人，至于这么大张旗鼓吗？”
“如果说，不仅是为了防备我们呢？黑匪在云苍之原作威作福多年，明里暗里有多少仇家，谁都数不过来。如今镇妖关司主真身降临，直接带走五路街营，导致地下城元气大伤，他们的仇家很可能趁火打劫。
“此外，便是依木城战役，我们虽撑到最后，可当战况传到魂疆、天刹海人族高层，他们如何想的，下面人难以揣摩，而且这涉及到冥冥之中的大道之争，局势更是波谲云诡。”
“萧大哥，镇妖关出手了，那帝都和镇国府会出手吗？”
“难说。”
昭节疑惑：“帝都执掌整个云苍天人族，怎会不对地下城出手？”
“一场战役，真正决定战场走向的，不是人数，而是绝对手段。你们可以把整个云苍天当作棋盘，执棋人有许多，帝都恰好是其中之一，地下城虽非执棋人，但是有成为执棋人的潜力。
“此次地下城无功而返，表面元气大伤，实则绝对手段并未损耗，只要那个人在，没有哪方势力敢顶着风险，对地下城下手，尤其是帝都。
“那些常年在宫闱中接受熏陶的殿下公主、王爷公侯，虽然权势滔天，可有一点不会改变，那便是畏惧。越是站在高处的人，心灵深处越会感到畏惧。”萧无名嘴角弯起，随手拨弄火堆。
“为何感到畏惧？”孤辰咽了口唾沫。
“他们的恐惧，来源于手中强权有朝一日不保，同样源于手底无可用之人。”
萧无名摇头嗤笑：“哪一代皇亲贵胄都是如此，表面意气风发，可谁又知道，他们内心深处同样藏着恐惧。
“如果你们是上位者，招惹一条懂得隐匿、伺机而动的恶狼，与监视一条见人便咬的恶狼，你们会选择哪个？”
说到最后，萧无名看向孤辰，他想听听这位少年的回答。
山洞安静下来。
数息后，孤辰翻动烤馕，随口问道：“萧大哥，你觉得我有成为第一个选择的潜力吗？”
没有得到答案，却又得到胜过答案的回答。萧无名露出微笑：“欲成大事，便永远不要轻易否定自己。”
孤辰笑容灿烂：“说得好。”
同样不是答案，但是这个回答，远超过孤辰想要的答案。至少未来一段时间，他不会再感到迷茫。
独特奶香味从烤馕中弥漫，孤辰舔了舔嘴唇，手掌一挥，餐盘、短刀、玉罐、水晶杯出现，紧接着，巴掌高的冰块出现，火光闪耀，能明显观察到冰块内装着某样东西。
孤辰一拳捣出，冰块碎裂，露出一个宽口玉瓶，巴掌高。
打开瓶盖，醇厚果酱香气散入空气，山洞中，灵力以肉眼可见的程度聚拢。
“百汁莓果酱，产自镇妖关丹山，那地方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进的，今天你们有口福了。”孤辰抓起小刀，挖出果酱，均匀涂抹在烤馕表面，整个过程极为熟练。
昭节、多清荷、萧无名分别接过烤馕，看着孤辰又取出灵茶和牛奶，茶叶丢入玉罐，只加少许水，放在火堆上，没过一会儿，浓缩茶汤成型，孤辰倒入牛奶，又往里面加入少许果酱，自制奶茶制成。
“都尝尝。”孤辰将奶茶倒入水晶杯，递给三人。
“你连镇妖关里的镇苍书院都能自由出入，看来，那两位对你很纵容啊。”萧无名苦笑，轻抿奶茶，眼前发亮。
“纵容个屁，要不是我偷偷跑出来，还不知道要被那两个老头关到猴年马月。”说完，孤辰咬下大口烤馕，奶香味和数十种果实的味道滋润舌尖，人间享受。
蓦然间，孤辰回头，看到三头小熊眼巴巴看着自己手里的烤馕。
“镇苍书院，那是一个什么地方？”多清荷说着，撕下小半烤馕，再均匀撕成三份，递到三头小熊面前。
“外人眼里的至高学府。”孤辰低着脑袋。
“那在你眼里呢？”昭节问道。
“浪费青春的囚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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