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一次暗亏之后,林谦已不敢有丝毫放松,更不会对异尊的话信一个字。但他表面仍是极力保持平静,道:“然则,默先生究竟所为何事?像你这般声名在外的前辈修士,要取我的小命也并非难事,何故还要如此弯弯绕绕?”
异尊轻叹一声,转身背对林谦,怅然道:“告诉你也无妨,据闻你已尽得三力合一之秘法神通,本座修行数十年仍不能抑制心中渴望,欲找小兄弟你指点迷津。”
其实林谦也早就有此猜测,此刻听异尊亲口说来,也只能在心中无奈叹息一声果然如此,然后道:“世人谣传倒也罢了,难道像默先生这等才智过人的顶尖强者亦相信如此不羁的话么?”
异尊负在身后的双手下意识地微微摆动起来,道:“本座正是深思熟虑,才决定亲自查证。”
林谦大感郁闷道:“那默先生查证的结果如何?”异尊这才转过身来,道:“难下定论!”
此话一出,林谦瞬间张口结舌,想要反驳却不知该从何说起。异尊见他有苦说不出的样子,反而劝解道:“是也好,不是也好,总会有真相大白的时候,小兄弟何必苦恼。”
林谦听地暗骂你倒是说得轻巧,殊不知我却因这莫名其妙的流言正面临越来越多的烦恼。思及此事,越发觉得不甘心,逆反心理发作揶揄道:“默先生说笑了,如今异联如此昌盛,而你也可说是罕有敌手,林谦认为先生还是应以固本培元为要,否则恐会过犹不及。”
异尊饶有兴致地打量他一眼,道:“小兄弟一人便可使我圣联多次受挫,何来昌盛可言呢?”
林谦先是一呆,随即心中一动道:“默先生错了,我只不过是恰逢其会,你们异联真正的敌人恐怕我还排不上号哩。”说完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异尊道:“小兄弟这挑拨之计用得也太不高明了,圣联从来没有敌人,世人只是暂时未接受圣联理念罢了。”
林谦听地暗自心惊,他本意是想扰乱对方节奏,岂知异尊却并不吃这一套。于是又道:“默先生志向高远,圣联理念可就是至高王朝之说?”
异尊展露傲然的神态,微微摇头道:“非也!小兄弟仍是将圣联想得太不济哩!至高王朝亦只不过是圣联宏高理想中的一缕发丝而已。”他说这番话本来非常空泛,但给人的感觉却又好像这是必然会实现的事情一般不可质疑。
林谦被勾起强烈的好奇,问道:“默先生可否说得详细点,让林某亦能聆听圣音召唤?”
异尊朗声长笑,道:“小兄弟还真是个妙人,说话当真有趣得紧。”林谦不置可否地尬笑几声,算是回应。
异尊这才缓缓道:“小兄弟认为宇宙万物、世间一切的生存之道是为如何?”听了此话,林谦愕然不已,完全把握不到对方的用意,只能摇头表示不知。
异尊也不在意,而是语气低沉得近乎不真实,继续说道:“在我看来,不外乎两个字。”林谦不禁问道:“哦?哪两个字?”
异尊缓缓闭上双眼,道:“静与动!”说到动字之时,又忽地睁开双目,爆射出如电般的锐利光芒。
林谦心中微震,仿似把握到对方要说什么,却并未随意打断。异尊继续道:“茫茫宇宙运转,无不包含在静与动这两种状态之中。而我们人类,亦不例外。”
林谦微一思索,道:“默先生这看法算不上推陈出新,只不过是将前人对宇宙的种种了解换了一个说法而已。”
异尊看不出情绪地打量他一眼,道:“小兄弟年纪轻轻便能有此独属自己的理解,不轻易为他人所动摇,已属难得。”
林谦听他这么一说,脑中不禁浮现自己对修为的领会,至宏无极与至微无极两条康庄大道,实则亦可说是两种状态。这是他对于世界,对于宇宙的本质理解。且这种理解是经由事实佐证而来,自然不会轻易改变。
却听异尊又道:“小兄弟可有想过动与静之间,又是如何?”林谦收回思绪,道:“动静两者相生相依、既对立又统一,动静之间转圜无碍,在我看来,动就是静、静又何尝不是动?”
异尊毫不吝啬地露出赞许之态,道:“难得难得,你这番见解已超越绝大部分人,无怪乎短短时间便修为猛进。”
林谦又是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岂知异尊话锋一转道:“但你仍只是见于一,而并未能知其二。”
此话让林谦略感诧异,道:“还请默先生解惑。”异尊道:“凡事皆不可能一成不变,静只是一时,动才是永恒。就像是生命地流逝,宇宙地变迁,于某一时某一刻是静,但当其演化而竭,纵观一缆,始终是动!”
顿了顿,又道:“这一秒的你,与前一秒或者下一秒相比,还能是同样的你么?”林谦大感不以为然,异尊又接着道:“小兄弟既已听我此言,就算不认同,亦难免思绪发散佐证反证,这便已是动!更何况每一秒世事更迭,万物流转,哪怕只是清风拂过,你亦会跟着有所觉、有所变,小兄弟可还认同?”
听了这接连不断的几番话,林谦亦不得不承认异尊这理念的确有其一套完善的逻辑,对或错且不论,至少这理念并非信口胡言。
于是道:“认同也好,否定也罢。这一切对于具象的生命个体来说实在有些遥远。”
异尊微微摆手,道:“诶,你我皆是修行之士,论道、识道自是绕不过的一环,若没有明晰的见识,又如何能臻达新的领域?”
林谦无奈苦笑,心忖这异尊有些疯魔,但又同时知道对方绝不是真正的疯子。
只听异尊继续道:“至于生命个体,哪怕是最为普通的凡人,每天吃喝拉撒,虽不开悟,但亦难免身处其中。”
林谦首次真正感到在一个人面前词穷,因为他的确找不到反驳的角度与理由。于是索性把心一横道:“默先生所说与圣联理念又有何关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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