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入鼠巢的人选定下以后,几人又商讨了一阵,讨论了一下其他战术的同时,简单的共享了一番各自的手段。
在这一过程中,莱奥娜亮出了由艾希赠予的两件魔法装备,莉莉丝自告奋勇的简单鉴定了一番,给出了两件装备品质极高,已经超越了大师级魔法装备,恐怕达到了‘魔法奇物’等级的惊人消息。
其中,‘虚无魔镜’经过莉莉丝的把玩,给出了详细的使用方法——魔镜可以吸收鲜血,并且每次只能吸收同一生灵的鲜血,当积累吸收足够多的鲜血,可以将其激活,激活后魔镜会变化成一尊模样极为相似的“分身”,分身由鲜血主人的意念控制,积累灌输的鲜血越多,分身可存在时间越长,实力越接近本体,但不会超越本体。
得知这一信息后,艾希本打算让莱奥娜通过灌输鲜血激活魔镜的方式,创造一个分身去担任潜入的危险任务。
但这一提议当场得到了莉莉丝的反驳——想要激活魔镜,需要的鲜血分量极其夸张,除非直接把一个人抽干,不然根本无法短时间内凑齐,积少成多的定期灌输一部分,用长时间去积累,才是虚无魔镜正确的使用方法。
至于那柄神秘的骨质短剑,哪怕是莉莉丝,也没能看懂其的奥秘,只能根据已知的部分情报,给出了如果其吞噬足够的血肉,可能会发生一些神奇变化的结论。
莱奥娜对此并未感到失望,反而十分的跃跃欲试,以至于当场为骨剑取了的格外不符合外貌的名字——碎星大剑。
不过由于这两件魔法奇物都不具备远程通讯的功能,而莱奥娜潜入鼠巢后,缺乏向外联系的方法,莉莉丝在如同雌小鬼似的嘲笑了一番艾希的贫穷后,以在伊卡洛斯常住为条件,赠予了两张可以用于远程通讯的一次性魔法卷轴。
伊卡洛斯的第一场战前会议,就此得以圆满结束......
......
......
望着莱奥娜、伊迪萨等人纷纷起身,各自为接下来的行动去准备,艾希紧绷的神经彻底放松了下来,如同一只咸鱼似的趴在了方桌上。
原来开会这么累......以前公司开会时候,领导居然巴拉巴拉的可以讲上那么久......他们是怎么做到的,难道人均复读机成精?她百无聊赖的在心中嘀咕几句,准备就这么颓废一会儿。
但就在这时,开会期间全程沉默的西尔维娅忽的开口了:
“艾希......”
“嗯?”艾希艰难的抬起头,单手撑着,以温和的笑容面对伴侣:“怎么了西尔维娅,你是对会议上的安排有什么不同的看法吗?”
“没有,我没有看法,你安排的很好......”西尔维娅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白皙的小手轻轻捏了捏耳边垂下的发丝。
“可是你看起来不太开心。”艾希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西尔维娅揉捏发丝的动作顿了一下,抿了抿唇,短暂犹豫后才说:
“艾希,我......我不想去精灵之森了。”
艾希愣住了,不太明白,为什么从前一直向往“故土”的伴侣,如今突然改了口。
“为什么?”她问道。
“人总是会变的。”西尔维娅努力移开目光,视线不敢与艾希相触。
艾希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人儿,不知是不是错觉,最近她总是感觉西尔维娅变得怪怪的,有时比以往更加开朗,有时又像是承担了很多压力似的,一个人对着天空发呆,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样子。
她......似乎正在焦虑着些什么,害怕着些什么?
“唔唔...... 呣呣......”
西尔维娅怀中午睡的伊莎贝尔忽然咕哝了两声含混的哼唧,让原本逐渐变得压抑的气氛欢快了一些。
无论是小孩还是雏龙,睡着时候往往是最可爱的时候......艾希的目光浅浅的瞥了一眼白毛小团子,坐直了身子,看着同样在关注小伊莎贝尔的西尔维娅,发现她的脸上同样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这抹笑意中却又透露着一抹难以察觉的沉重......或者说,哀伤。
“西尔维娅,我的爱人,你是在担心我无法兑现曾经许下的承诺,无法建造一座天空之城,与你一起前往精灵之森吗?”艾希的一只胳膊搭在方桌边缘,侧过了身。
“不,不是的艾希。”西尔维娅愣了一下,随后低垂下眼帘,“我一直相信你,无条件的相信你,我,我只是最近忽然觉得,只要跟你在一起就足够了,哪怕.......哪怕不去精灵之森也可以。”
“你在说谎。”艾希从容不迫的说道。
西尔维娅一时语塞,小脸渐渐变得苍白。
“告诉我,你究竟在担心什么,又在害怕什么?”艾希微笑着伸出手,轻轻抚摸伴侣的脸颊。
西尔维娅努力低垂脑瓜,想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她的眼睑却已经悄悄的泛红。
“我......我以前没那么胆小的。
“我以前是不怕死的。
“可是......可是艾希,有了你的陪伴后,我发现我越来越胆小了。
“我开始贪生怕死,我害怕第二天看不到你,我努力的学习魔法妄图改变这一切,可我的内心一直在告诉我,命运是无法改变的......我终究还是会死......
“我......我好想跟你一直在一起,好想永远陪在你身边......我,我不想死......
“这种在煎熬中等待死亡的感觉......太难受了,太痛苦了,我试图去接受,去无视,去面对.......
西尔维娅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艾希,用不算大的声音哽咽的说道:
“可我根本做不到!”
“......是谁告诉你,你会死?”艾希抓住了西尔维娅话语中的关键词,认真的组织了一下语言:“告诉我,我马上去把他细细的剁成臊子。”
她没多想,只是站起身,从储物戒指中抽出了荆棘之刃。
“没......没有人说我会死。”西尔维娅连忙摇了摇头。
许是哭了一场的缘故,她的心态又回归了较为平和的状态,掏出手帕擦了擦泪珠,努力挤出一个笑容道:“艾希,你不要冲动,我其实只是......想爸爸妈妈和姐姐了,所以一时没有控制住情绪。”
“你依旧在说谎,我的挚爱。”艾希的脸色有些沉重,但还是坐了下来,将荆棘之刃摆在了方桌上。“如果,你真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西尔维娅的话......无论究竟在我不知道的情况下发生了什么,知晓了些什么,都请告诉我吧。”
西尔维娅拿着手帕的手一顿,水润的眼眸对上了艾希那因为激动而显出的金色竖瞳。
她的手握紧又松开,握紧又松开,来回数次后,终于抿着嘴唇低下了头。
“我看到了自己的死亡......就在幽暗洞窟,就在看到那封信件的那天。”
信件?艾希思索了片刻,很快就想到了西尔维娅所指的是被她烧掉的那封记录了“真实历史”的信。
“母亲曾对我和姐姐讲述过不少有关于精灵族的传说......其中有一个传说就是关于预言的。”西尔维娅顿了顿,接着说道:“传说,由于精灵古树的馈赠,精灵一族中的一小部分幸运儿,可以在人生的某一个时刻预言未来的场景。
“这些场景其实是命运长河中有关于未来的一幕。”
“所以......你看到自己死在了精灵之森?”艾希猜测道。
西尔维娅轻轻点了点头。
“在关于未来的场景中,我看到我身处于精灵之森中,身周散落着数不清的尸骸,其中有精灵的,也有‘怪物’的......一个白发的精灵女孩陪在我身边,天空被撕裂开了一个巨大的裂缝,无数可怕的身影在其中哀嚎,我听不到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仅仅是看着那一幕,我便知道,那正是我的死期......”
“所以你不想去精灵之森,是想避免目睹到的死亡降临现实?”艾希平静的说着,明晰了西尔维娅的意思。
“是的。”西尔维娅没有狡辩,而是扯出一抹苦笑,“其实一开始,我并不是那么畏惧的,因为在我看来,能够陪在你身边,能够苟活那么久,最后还能到达精灵之森,已经是如同美梦一般的经历了......可最近我总是梦到那一幕。
“每当从噩梦中醒来,看着美好的现实,我都会十分的恍惚,有些分不清究竟哪些是虚假的,哪些是真实的......我很害怕如今的我其实已经死了,一切不过是我临死前做的一场梦......这让我很痛苦,艾希,我是不是很懦弱,很让你失望?”
艾希的眉头越皱越紧,她回忆起了自己曾经在望远城的废弃风车磨坊下看到的那一幕,回忆起了在精灵龙体内听贪婪大魔讲述的话语,回忆起了神秘信封中记载的“真实历史”,回忆起了莱奥娜讲述的梦中所见的场景......
一幕幕画面,一声声耳语在她的脑海中逐渐构建成了一个巨大的迷宫。
她隐隐察觉到,这些线索正在逐渐勾连在一起,形成一场正在酝酿中的命运风暴。
而风暴的中心......似乎指向了她自己。
想到这,艾希突然打了个寒颤,下意识的向前看去,这才发现西尔维娅正用担忧的目光看着她。
“不,你从来没有令我感到失望。”她微笑着说道:“你知道吗西尔维娅,在我的故乡其实有一句十分出名的话——‘我命由我不由天’!”
“我命由我不由天?”西尔维娅呢喃着这串陌生的语言,面露疑惑。
“就是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掌控,而非被上天、宿命等外在力量决定的意思。”
艾希简单的解释一番,扭头看向了建设中的伊卡洛斯,目光逐渐放远,看向了蛮荒北境的更远处。
“曾经我有过一个想法,一个昙花一现的妄想——发动一场声势浩大的大远征,统一整个北境,让这片蛮荒土地上的每一个生灵都高呼我的名,念诵我的伟大。
“那时,我很快就把这个想法抛出了脑外,觉得这太过于宏大,过于异想天开。
“而现在......我只觉得这个目标过于渺小。”
她收回目光,扭回头,先是垂眸看了一眼睡颜极为可爱的小伊莎贝尔,又看向脸上残留着些许泪痕的西尔维娅,缓缓开口道:
“不必害怕,我的爱人,我会组建属于我们的势力,组建一支无敌之军,我会横扫整个北境,凝聚一股足以抗衡那所谓‘失败者’的力量,我会用这股力量让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我会与你一起前往精灵之森,我会陪你承担一切的一切。
“我会与任何想将你从我身边夺走的家伙为敌,并平等的赐予它们应有的死亡。
“若是整个北境的力量都不足以完成这个目标,不能将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那我便向整个世界发动大远征,收拢整个世界的力量。
“就像我曾经说过的,作为你的守护骑士,哪怕与世界为敌,我也会守护住你。”
西尔维娅的眼眸已经失神,她错愕的听着艾希讲述完长长的一串计划与愿景,在良久的沉默后,用极小的声音道:
“如果......这一切已经是注定的命运呢?”
“那我就干碎这操蛋的命运!”艾希十分严肃的说道。
“噗呲~”
许是被艾希一本正经的样子逗到,西尔维娅破涕为笑,笑的泪水从眼角溢出。
“艾希。”她努力平静下来,轻轻呼唤了一声。
“嗯?”艾希下意识的答应。
“艾希!”
“我在。”
“艾希!!”
“怎么了?”艾希有些疑惑的眨了眨眼,“我在呢。”
“没事,就是单纯想喊你的名字。”西尔维娅俏皮的笑了笑。
你这家伙......艾希无奈的叹了口气,随后宠溺的回应道:“我在,我在,我一直都在呢!”
“......嘻嘻... 嘻嘻嘻...大鸡腿......好吃......”这时,睡梦中的小伊莎贝尔发出了带着点奶气的轻笑声。
艾希和西尔维娅低垂眼眸看去,随后对视一眼,一起发出了欢快而又轻松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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