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的都鼓掌表示祝贺，作为一个高利贷国家，为财政盈余找一个安全的出路，一直是法国政府的工作重心之一。他们通过对北方特区的详细调查发现，北方特区尽管建设投资过高，负债越来越高，但是政权非常稳定，财政也没有恶化，只是钱不够花，却一直在赚钱。
评估的结果就是，北方特区是一个理想稳健的投资目标。不会有过大的收益，但是能保证拿回投资和回报。这也是为什么能达成10亿两特区债券交易的根本原因。
法利埃总统讲完，轮到戈辉讲话了。
戈辉强调：“北方特区与法国是亲密无间的关系，因为法国是北方特区的债权人，20亿两银圆，还有大约20亿美元。不用罗列别的虚头巴脑的东西，就这些，就足够我们在未来的至少二十年内，是亲密无间的友好国家。”
在座的，被戈辉这种极度务实的表达，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戈辉继续道：“我真正想说的是，只有真正的利益羁绊，才会有亲密无间的伙伴。”
掌声，人数虽然不多，但依然热烈。
法利埃不得不承认，戈辉说的确实没毛病，而法国和北方特区，正因为债权人和债务人的绑定关系，是不折不扣的亲密伙伴。
在觥筹交错间，法国高官们注意到，坐在戈辉旁边的中年人唐少易，同样妙语连珠，而且乡巴佬英语（美国人的英语被欧洲人瞧不起）说得像母语一样。
整场宴会都在和谐友好的气氛中进行，没有听到一句刺耳的声音。
事实上，两国这种有利益羁绊的关系，反而是最舒服的关系。
戈辉的酒量很好，是半醉。
唐少易的酒量也非常好，也是半醉。
轿车一直在总统卫队的护卫下，来到为戈辉指定的一座城堡。
看来戈辉喜欢住城堡是名声在外了，法国人投其所好，也给戈辉安排了城堡。
其实，并不是戈辉喜欢住城堡，而是城堡相对更私密，周围也比较空旷。当然，戈辉也不会拒绝人家的好意。
兰方舟指挥特勤护卫们，立即对城堡例行安全检查，直到评估安全之后，戈辉才上楼洗漱。还是陆地上好，船上总是感觉差了点意思。如果不是必须来，他宁可不来。戈辉不是不喜欢坐船，而是在禁卫海军有大舰队之前，他不愿意坐船，因为不安全，位子坐的越高，他越胆小。
当他从楼上再下来的时候，威廉二世的宫廷侍卫官立即从沙发上站起来，向戈辉深施一礼，然后说道：“将军阁下，皇帝陛下请您过去，有事相商。”
戈辉当然不会拒绝，立即让兰方舟准备。
五分钟后，戈辉的车队离开了城堡，在附近执守的法国警卫注视下，消失在远方。
威廉二世居住的也是城堡，原因和戈辉一样，为了私密。
不知道是法国人刻意安排，还是巧合，威廉二世的城堡和戈辉的城堡隔着整个巴黎，两个最远点，见面很花时间。但是一个小时后，也来到了威廉二世的城堡，见到了威廉二世和首相霍尔维格。
必要的寒暄客套之后，戈辉为他们引荐了唐少易，告诉他们，这是北方特区二十二人管理团队之一，原则上和我是平级的，他还是特区外事局副局长。
出于礼貌，也是给戈辉面子，威廉二世和霍尔维格又和唐少易简单客气了几句，然后示意戈辉和唐少易落座。
“怎么没把孩子带过来，我很想念云飞。”威廉二世先从拉家常开始。
“三月一日就开学了，孩子得上学。”戈辉解释道。
“听说是军人子弟学校，孩子要在那里学习十五年。”威廉二世说道。
“是的，十五年一贯制，从幼儿园到高中毕业。”戈辉说道。
“这样真的好吗？”霍尔维格好奇地问道。
“我要的是踏实、熟悉、方便。”戈辉说道：“至少十五年内接送孩子变得十分简单。”
威廉二世和霍尔维格一起笑了，这样确实简单了，也踏实放心。
“听说，你白送了电视技术给英法美。”霍尔维格问道，他不想继续铺垫了，以两国的关系，也没必要铺垫。
“是的，技术白送，专利免费使用。”戈辉说道：“但是他们也必须购买10亿两特区债券。”
“德国肯定是没钱买你的特区债券，但是也想要电视技术。”霍尔维格说道：“你有什么条件呢？”
“那就继续换化学染料技术吧！”戈辉说道：“一点不要，没法向其他人交待，要太多，以我们的关系，也不合适。”
“可以”霍尔维格直接答应了，他知道，戈辉这是在向德国让利，当然，他也不会让戈辉太吃亏，像拜耳、巴斯夫等掌握了很多化学染料配方，多给一些就是了。
“英国人在南部非洲与反抗军的战争，你们会参加吗？”威廉二世突然问道。
“那要看英国人答应给我什么，给我多少，毕竟我的士兵是要拿命换的。”戈辉说道。
“你提的什么条件？”霍尔维格饶有兴趣地问道。
戈辉直接回答：“北罗德西亚殖民地，有一部分伸进了我的班超海外省，把那部分，连同整个马拉维湖区给我，我不太喜欢这种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边境线。”戈辉摊开双手，说道：“这就是我的条件。”
嘶——威廉二世和霍尔维格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真的开始佩服戈辉的野心了，获取殖民地，原来还可以用这个方法。这完全是做生意的心态，如果要这么容易，德国也不至于弄成现在的窘境。
“你觉得如果你的非洲军团出手，多久能消灭反抗军？”威廉二世问道。
“最多一个月，就能让反抗军上天入地无法遁形。”戈辉自信地说道：“非洲军团就是我放在非洲的一柄快刀，随时可以出鞘，随时可以见血。”
“你们最近和英法美走的很近啊！英法两国都是德国的敌人，美国也是潜在的敌人。你与他们的交往，让德国军方很多人担心。”威廉二世铺垫半天，终于说出了自己最想说的。
唉——戈辉轻叹一声，说道：“达利安造船厂正在建造德国的战列舰，农场兵工厂里我们在一起研发武器，新奉天的十所理工科大学，都是我们的合作办学项目，伊娃是你的女儿，是我的老婆，云飞、云正、云妮，还要叫您一声外公，这种血浓于水的关系，你们还要怀疑我吗？”
“不是我们要怀疑你，你的做法就是两边下注的意思。”霍尔维格解释道：“你这样，会让德国很不安。同时也想提醒你，历史上那些左右逢源，想要两头都讨好的国家，往往下场是最惨的。”
戈辉直接摇头，说道：“首先，我们不是军事同盟关系，其次，我从来没想介入欧洲的局势，最后，我的一切行为都是生意。”
戈辉就解释这么多，信不信是你们的事。
威廉二世和霍尔维格显然也不满意戈辉的解释。
一时间，双方都不说话，只有冷峻的面容和愈发精重的呼吸。
“陛下、首相阁下，我们特区……”唐少易试图缓和冷场的气氛，结果戈辉直接抬手，让唐少易不要说话。
然后戈辉说道：“与其担心我两头下注，不如想想被叛乱围城的摩洛哥。法国人正在调兵遣将，你们在做什么？在怀疑我。想终止合作吗？随时可以。禁卫军在成立初，就没真正指望过谁，我们也从来没白拿过德国的技术，这一点你们比我清楚。英国人给技术的时候，抠抠搜搜，你们难道不是吗？去年达利安造船厂的事件，我可没忘。”
戈辉越说，声音越冷，显然是气到了。
霍尔维格也意识到，戈辉是真生气，于是马上缓和气氛，说道：“军方的人思考问题比较片面，陛下和我又不能不照顾军方的想法，我知道这里面有误会，明白你不是……”
戈辉抬手，示意霍尔维格不要讲了，然后强调：“北方特区不但现在这么做，以后欧洲真的发生了大规模战争，北方特区依然会这么做，我们是在做生意，战争也是生意，而且是一笔大生意。是黄金万两，是财源滚滚。”
威廉二世一脸阴沉，这也就是戈辉，换了别人，以他的暴脾气，早就雷霆大发了。
戈辉才不管威廉二世怎么想呢，继续说道：“美国在等这场战争，我也在等，青霉素肯定会大卖。出发之前，收到四方城的汇报，80万单位的青霉素，五月份就能量产。120万单位的青霉素，年底也能量产。他们正在扩建厂房，计划在今年结束之前，将产能提高三倍，明年结束之前，将产能总体上，再提高三倍。”
“一句话”戈辉突然提高声音：“我们时刻准备着，要靠这场欧洲战争，彻底翻身。”
说到这里，戈辉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见威廉二世和霍尔维格都不吱声，于是继续说道：“直到现在，有些武器，我只卖给了德国。为什么？就因为我刚才罗列的那些关系。你们以为这些武器，在英法美那里卖不出更高的价钱吗？”
戈辉的指尖重重地戳记沙发扶手边的茶几，大声强调道：“现在的北方特区有多缺钱？你们无法感同身受。我宁可用百分之二的高利息卖特区债券，也没有拿出那些武器技术和他们换钱。为什么？就因为我刚才罗列的那些关系。”
戈辉的指尖再次重重地戳记沙发扶手边的茶几，大声继续道：“伊娃得管你叫父亲，云飞、云正、云妮得管你叫外公。所以我不希望你们输，宁可自己日子过得紧巴一点，也没有拿武器技术换钱。结果，换来的还是怀疑，我现在也开始怀疑，是不是我想错了。”
“行啦！”威廉二世终于开口了，不耐烦道：“你还抱怨没完了，怀疑你几句怎么了？我们不是长在你肚子里，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能怀疑吗？我连我儿子都怀疑，你多什么？谁给你的权力跟我大喊大叫的？”
不知威廉二世是故意，还是气的，他没有说英语，说的是德语，骂了一通，戈辉一句没听懂，只能自己脑补了。
霍尔维格看到会客室门口，有人向他点头，立即出言劝道：“陛下，晚餐准备好了，先吃饭，有话，餐桌上继续聊。”
威廉二世“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
霍尔维格轻叹，然后劝戈辉：“你们的家事，我就不参与了，帮谁都不合适。”他很鸡贼地把事情定性为家事，在国事面前，家就是小事，可以转身就忘记那种。
霍尔维格带戈辉和唐少易去餐厅吃晚餐。
餐桌上摆的是戈辉送的黄酒紫铜，显然威廉二世很喜欢喝这个，来法国都要带着。
落座之后，威廉二世指着紫铜，对戈辉说道：“十箱被分走了七箱，马上要没了，尽快送过来。”这算什么，变相道歉是吗？似乎小时候，父母的道歉总是这样的。
戈辉也不是真生气了，只是想告诉德国人，我也是有脾气的，和我说话前要摆正心态，居高临下，高高在上，颐指气使，兴师问罪，肯定是不行的。
“上次是不确定您是否爱喝，所以没多送。”戈辉解释道：“既然您喜欢，我叫人送一百箱过来。这里面有很多适合人体的微量元素，适量的喝点这个，对身体有好处，相当于液体面包。”
霍尔维格听后，立即干掉一杯，然后说道：“陛下的酒，我也分了一箱，味道确实很好。我们家有卖酒的生意，要不我帮你在德国卖酒吧！”
“行啊！你要多少，我有多少。”戈辉随口客气道，全当是一句客套话。
“我是认真的！”霍尔维格还特别强调了一下，然后继续道：“卡尔-标洛就很喜欢你们的高粱烧。我喝了一口，那酒真烈，味道德国人不习惯。卡尔-标洛却超喜欢，他说，高粱烧里有生活的酸甜苦辣。”
“我让大凌河酒厂的人把酒送过来，你派人接洽就可以了。”戈辉当即答应下来。
“那你送吧！送多少，我要多少。”霍尔维格拍胸脯说道：“因为卡尔-标洛的关系，多喝了几次之后，军中居然有一些人喜欢上了高粱烧，喜欢上了那种凛冽的辣，喜欢上了那种特殊的味道。”
唐少易解释道：“白酒之所以‘辣’，是高浓度酒精带来的刺激。这种辣感在味蕾上跳跃，是人对味觉体验的追求，是一种挑战，也是一种诱惑，让人在尝试与回味之间，找到了那份独一无二的刺激与满足。它如同一位老朋友，虽然初见时或许有些生涩，但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份辛辣转而化作深厚的友谊，让人难以割舍。”
不得不说，唐少易解释的很好，很形象。
威廉二世和霍尔维格听后连连称赞，他们也尝过卡尔-标洛带回来的高粱烧。当时都表示不好喝，现在回味一番，突然也觉得不是那么难喝了。
围绕着特区的白酒，四个人，你一言，我一语，晚餐居然吃的其乐融融，仿佛之前什么也没发生。
餐后，四人回到会客室，再坐下，威廉二世又想起戈辉说摩洛哥叛乱的事情。于是问道：“你之前说，法国人要对叛乱中的摩洛哥动手？什么时候？”
“我收到的情报，法国人应该在五月下旬对摩洛哥动手，这是法国人殖民摩洛哥的最好机会。”戈辉说道：“德国是打算干看着，什么也不做吗？德国忘了一九零五年的丹吉尔港了吗？”
威廉二世和霍尔维格一起皱眉，现在德国不想与英法两国激化矛盾，德国需要时间囤积物资，没时间搞事情。但是摩洛哥也一直是德国最想要的，也是德国在北非最有可能的落脚点。
“你确定法国会在五月下旬动手？”威廉二世问道。
“我不确定”戈辉摇头，说道：“时间是斯派估计的大概时间，法国的海军调动，需要时间，阿尔及利亚的法国殖民军调动也需要时间。”
威廉二世和霍尔维格一起陷入沉思。
“龙国有句老话，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戈辉说完，怕两个外国人听不懂，又掰开揉碎了，解释了一番。
威廉二世想了一会儿，苦笑道：“德国海军调动，也需要时间，而且一直在英国斯派机构的注视之下。”
“我相信，对德国海军来说，这不是问题。”戈辉说道：“问题是，德国真的决定这么做吗？要提前开战吗？德国准备好了吗？达利安造船厂建造军舰，需要时间。”
“要不要开战，到时候再说。至少要把德国的强硬态度摆到明面上。”威廉二世坚定地说道：“如果你的消息没有错，那德国必须提前行动，就像你说的，先下手为强。”
戈辉心中一松，终于说动德国了。很快，压力就会给到法国，然后是英国，南部非洲的战事，很可能就需要非洲军团进场了。再然后，戈辉想要的，就要拿到了。
戈辉还是劝了一句：“德国确实可以摆明态度，但是决不能开战，达利安造船厂的军舰，不是在舾装，就是还没下水，德国还没准备好，千万不能提前动手。”
戈辉这话是真心的，他确实不希望德国现在就开战。他只希望德国这次能给英法一定的压力，好让他在南部非洲达到目的，没有其它。
围绕这个话题，四个人做了各种假设，等戈辉和唐少易离开的时候，时间已经接近夜里九时了。
在回城堡的路上，唐少易问戈辉：“你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德国与英法开战，还是不想啊？今天的事儿，你和法国人说了，又和德国人说了。明显是想促成双方对抗，可是你又劝德国不要开战，我糊涂了，你到底想怎样？”
“你先自己思考一下，回去我告诉你。”戈辉说完，闭上了眼睛。
大约一个小时后，戈辉的车队回到下榻的城堡，坐到沙发，戈辉问唐少易：“想明白了吗？”
唐少易惭愧道：“请巡阅使大人教我。”
戈辉解释道：“我希望他们双方对抗是真的，不希望发生热战也是真的，我真正的目的是逼英国人，把我想要的给我。”
“你绕这么大一圈，就是为了这个？”唐少易不解：“这也太绕了，弄这么复杂，很容易出问题。德国、法国、英国，有太多的不可控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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