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很是慌张，正不知该说什么，只见于氏头上包着帕子，挣扎着走到门口。
她面色苍白得很，刘二不由说了句：“你才生了娃，这是做什么？有事儿我自个儿会处理，你快去躺着吧。”
他说着便要搀扶于氏回去，于氏却用力挣脱了：“锦绣，都是我们对不住你。我也没脸求你放过他……都是因为穷，他找不到活干，我又临近生产，他也是想着得些银钱请稳婆来。这今日又请了大夫，这医药费都尚未给。”
于氏看着实在有些凄惨。有些妇人便面露不忍，纷纷劝着叶锦绣和许梅暂且放过他，让他赔上银子便罢了。
许梅气愤不已：“就这样放过你？你可知我的工钱被抢走，我在婆家受了多少气？可知那时全家都等着我那工钱好买点粮！”
于氏流下泪来：“都是我们对不住你，还请你们看在我娃儿的份上，暂且饶过我们。过一段时日，我当家的肯定会找到活儿，到时把这银钱还上。你们……不能看着我娃儿刚出生就没有爹啊。”
她看着叶锦绣和许梅二人面上都不悦，待要再求，刘二说道：“劳烦你们二位先等等，我让婆娘先进屋，这个事儿一会再说。”
于氏知道刘二是想与她私底下说话，便先回到床上。
“咱们才得了闺女，这叶氏咄咄逼人，不如咱们将那事儿抖落出来？先要挟着她，不要追究此事？”
看刘二脸上发狠，于氏心里一凉：“你想要做什么？你这是作死！”
“我并非是真要抖落出来，只是想要以此要挟她！如今你是娃儿娘，不会还站在她那边吧？若是我真抖落出来，那她就不用做人了，她那名声就彻底臭掉了……为了她自个儿，她也不会再揪着我不放。你放心，银钱我是一定要还上的，我都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咱们女儿啊！”
刘二言辞恳切，紧紧握住于氏的手。
见于氏还是犹豫不决，他将于氏的手贴到自己的脸上，甚至还滴下两滴眼泪来。
“我是为了自个儿吗？你忍心让咱们闺女一出生就没了爹，忍心让我去蹲大狱？再说，咱们这只是想个办法让她不要再揪着我不放，而不是真的让她名声臭掉。”
于氏心里纠结得厉害。一边是自家娃儿的爹，一边是对自己有过两次恩惠的叶锦绣。
才生产完，她的身子亏空得厉害，此时也只是勉强打起精神。
刘二又劝道：“你仔细想想。在山上那回事，我可没有占到一丝一毫的便宜，反而吃了大亏。我还被她废了。说起来她还是施暴方。但是她要追究起来，要蹲牢狱的倒是我。何其不公？再说我去抢那许氏的钱，也是因为咱家里实在揭不开锅了。那时我们还去求叶氏，她家里盖房子，我哪怕给她做个小工也能挣点钱。可惜她也压根不心疼你，不愿意让我给她去做小工。我抢那许氏的钱，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于氏哭了起来，虚弱地捶打着刘二。
“揭不开锅就揭不开锅，你为何要去抢人家的工钱？这事儿压在我心里像块石头一般。也就是因为我们做下这等恶事，老天看不过眼才让我生产如此艰难。锦绣那般好心又用参片救了我。当家的，你不如去自告吧。你去自告了，县太爷看在你这认罪态度的份上，兴许也会减轻些刑罚。”
于氏两眼含泪，凄凄切切地看着刘二。
刘二生气地把她的手一扔：“你这妇人怎么这么狠心？我可是你相公啊，可是你娃儿的爹呀！你竟然为了外人想让我去蹲大狱。什么自告不自告？你以为我自告了县太爷就会放了我？”
说着，他竟然不再理会于氏，直接扬声道：“叶娘子，劳请你进来一下。”
叶锦绣在门外皱着眉，她不知道这两口子在打什么主意。
许梅就要往屋里走：“这个刘二到底想做什么？他抢的是我的工钱，却找上你了。”
叶锦绣心念一转，也就想明白了刘二的打算。
她倒也不惧，和许梅一块儿进了屋子。
外面的人想来听热闹，却碍于产房不吉利，不敢进去。
“你们两口子是怎么回事？刘二，你抢的是我的工钱，却找我表妹进来做什么？”
许梅很是不悦，质问着刘二。
刘二却不看她，只看着叶锦绣：“叶娘子，有件事要与你商量。我恳求你揭过这件事，这参片和工钱我都会还上的，我愿意还上双倍。只求你看在我娃儿的面子上，放过我这一回。”
许梅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她看到刘二家里家徒四壁，于氏躺在床上，很是凄惨的样子，便有些不忍。
叶锦绣却冷然拒绝：“你并非真心悔过，我也给过你机会，可惜你是一犯再犯。你不去受点教训是不可能改好的。这话你去向县太爷说，看他是否会放过你，赔偿一些银子就行。”
许梅看到刘二家里这情况，又见叶锦绣似乎很绝情，她有些拿不定主意，也未开口说什么。
刘二看着许梅道：“许娘子，不如你先出去，我和叶娘子私底下有话说。”
叶锦绣却又拒绝了：“我根本不怕你说什么。我行得正坐得直，我怕什么呢？”
刘二咬牙：“外人在这里我不好说。若是我当着她的面说出来了，怕是你要后悔。”
许梅心中觉得怪异，便想着他们莫非真的有什么事，不好当着自己的面说？
她便低声对叶锦绣说道：“锦绣，他有话和你一个人说，那么我就在门外等着，若是有什么不对，你大喊一声，我就会冲进来。”
她说着就要往外走，叶锦绣却摇摇头：“不必回避。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你怕是想威胁我，可惜我压根就不怕你这威胁。”
刘二没想到叶锦绣猜透了他的心思，便也不再伪装：“叶娘子，只要你抬手放过我这一回，我日后必定老老实实的。若是你不愿意放过我，那么我们就是两败俱伤。我固然要去蹲大狱，可你的名声也彻底坏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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