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平凡接过国旗的那一刻，心脏猛地一缩。
这面旗帜比他想象中沉重得多，不是物理上的重量，而是一种无形的、压在心头的责任。
他笨拙地将旗杆绑在背包上，确保它能在风雪中高高飘扬。
巡逻队排成一列纵队出发，张哨长打头，赵平凡紧随其后，然后是其他学员和边防战士，林川默默走在最后。
雪已经没过了脚踝，每走一步都需要把腿高高抬起，像是慢动作的踢正步。
“保持间距！”张哨长回头吼道，“跟着我的脚印走！”
叶雨排在队伍中间，她的身高让积雪几乎没到了膝盖。
章香怡想帮她拿背包，却被小女孩倔强地摇头拒绝。
秦锐走在叶雨身后，时刻注意着她的状态，右肩的伤口在寒冷中隐隐作痛，但他咬紧牙关不吭一声。
海拔越来越高，氧气越来越稀薄。
李小虎开始大口喘气，像是离开水的鱼。
王浩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嘴唇已经变成了紫黑色，但他依然坚持跟着队伍，一步不落。
“前面是‘鬼见愁’悬崖，”张哨长指着前方若隐若现的一处断崖，“都给我打起精神！”
赵平凡抬头望去，只见一条不足半米宽的小路沿着陡峭的山壁蜿蜒，另一侧是深不见底的悬崖。
风在这里变得更加狂暴，像是无形的巨手要把人推下深渊。
“把国旗给我。”张哨长突然转身对赵平凡说。
赵平凡愣了一下，本能地护住国旗：“为什么？”
“前面那段路，成年人都要手脚并用才能过去，”张哨长的眼神严厉，“你扛着旗过不去。”
“我可以。”赵平凡的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
他调整了一下国旗的绑法，改为斜背在身后，这样既能让旗帜继续飘扬，又不妨碍双手攀爬。
张哨长盯着这个倔强的少年看了几秒，突然咧嘴笑了：“有种！跟紧我！”
悬崖路段比想象中更加凶险。
赵平凡必须将身体紧贴岩壁，手指死死抠住岩石缝隙，一点点往前挪动。
国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像是有生命一般拉扯着他的背包，好几次险些将他拽下悬崖。
“平凡！小心！”后面的王浩突然大喊。
一阵狂风袭来，赵平凡脚下一滑，整个人向外倾斜。
千钧一发之际，他猛地将登山镐砸进冰层，硬生生稳住了身形。
心脏在胸腔里狂跳，但他顾不上害怕，第一反应是检查国旗——
还好，旗帜依然完好，在风雪中倔强地飘扬。
“继续前进！”张哨长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队伍缓慢而艰难地通过了悬崖路段。
当赵平凡的双脚重新踏上相对平坦的雪地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又在瞬间冻成了冰壳。
“看！界碑！”叶雨突然指着前方喊道。
一块斑驳的石碑矗立在风雪中，上面刻着的“华夏”二字已经被风霜侵蚀得有些模糊，却依然庄严而醒目。
张哨长庄严地整理了一下军装，然后从怀里掏出一块红布，仔细擦拭界碑上的积雪和冰碴。
这个铁塔般的汉子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珍宝。
“每次巡逻都要擦拭界碑，”他头也不回地对学员们说，“这是昆木加的传统。”
赵平凡突然明白了什么，他解下国旗，走到界碑旁，将它插在了预先设置好的旗杆座上。
鲜红的旗帜在灰白的风雪中格外醒目，像一团跳动的火焰。
“敬礼！”张哨长一声令下。
所有人同时举起右手，面向国旗和界碑。
这一刻，赵平凡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情感在胸中激荡，比任何训练、任何荣誉都更加震撼心灵。
“继续前进！”短暂的仪式后，张哨长下令道。
队伍沿着边境线继续巡逻。
风雪越来越大，能见度已经不足五米。叶雨的小脸冻得发青，呼吸变得异常急促。
章香怡注意到她的异常，正要报告，突然自己眼前一黑，踉跄着跪倒在雪地里。
“有人晕倒了！”李小虎大喊。
队伍立刻停了下来。
林川快步上前，检查章香怡的状况：“高原反应加重，需要立即吸氧。”
“我来背她！”秦锐主动请缨，尽管他自己的肩膀伤口已经隐隐渗出血迹。
张哨长看了看越来越恶劣的天气，果断下令：“先让我们的两个哨兵护送伤员先回哨所。其他人继续巡逻。”
“不！”章香怡虚弱却坚定地睁开眼睛，“我能坚持……不想掉队……”
林川和张哨长交换了一个眼神。
“给她吸氧，休息五分钟。”林川最终决定，“然后继续。”
叶雨蹲在章香怡身边，小手紧紧握着学姐的手：“香怡姐，别怕，我陪着你。”
章香怡勉强挤出一个微笑，但她的嘴唇已经呈现出不健康的青紫色，呼吸像是拉风箱一样费力。
五分钟过去，章香怡挣扎着站起来，尽管双腿还在发抖：“我……我可以继续……”
队伍再次出发，但速度明显慢了下来。
赵平凡依然扛着国旗走在最前面，每一步都像是踩在棉花上，大脑因缺氧而昏沉，但他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前面是‘英雄坡’，”张哨长指着一段陡峭的上坡路，“传说当年有一个班的战士在这里遭遇雪崩，全部牺牲。现在每次经过，我们都会默哀一分钟。”
队伍沉默地爬上陡坡。
在坡顶，赵平凡看到几块排列整齐的石头，每块石头上都刻着一个名字和日期。
最中央的一块大石头上刻着“祖国”二字，字迹已经有些模糊，却依然清晰可辨。
“这是……”赵平凡的声音有些颤抖。
“烈士们最后停留的地方。”张哨长轻声说，“他们用身体挡住了雪崩，为后面的战友争取了撤离时间。找到遗体时，他们手挽着手，围成一个圈。”
叶雨突然哭了起来，眼泪刚流出就结成了冰晶。
秦锐默默摘下手套，用手指在雪地上写下“永垂不朽”四个字。
赵平凡将国旗插在石头旁边，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本子，认真地记下每一个名字。
“时间不早了，准备返回。”张哨长看了看天色，“暴风雪要来了。”
回程的路更加艰难。
暴风雪肆虐，能见度几乎为零。队伍不得不绑上安全绳，一个接一个地前进。
叶雨已经筋疲力尽，全靠秦锐和王浩轮流搀扶才能继续走。
“坚持住，小雨，”秦锐鼓励道，“前面就是哨所了。”
就在这时，一阵狂风袭来，叶雨脚下一滑，整个人向悬崖边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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