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沼的雾气像一匹被揉皱的灰布，终年笼罩着这片不见天日的土地。粘稠的黑色泥浆里翻涌着气泡，每一声破裂都带着腐殖质的腥气，水面漂浮的枯黄水草下，隐约可见鳞甲闪过的幽光——那是蛇族的领地，一片外人不敢踏足的禁忌之地。
肖飞、雅玲、月飞站在毒沼外围的青石崖上，脚下的岩石已被沼地的毒气侵蚀得斑驳不堪，泛着诡异的青绿色。雅玲用灵力在三人周身织起一层淡金色护罩，抵御着扑面而来的湿冷瘴气：“这瘴气里混着黑暗力量的气息，比迷雾森林的瘴气霸道得多。”
月飞握紧腰间的佩剑，目光扫过沼地边缘那些歪扭的树木——它们的叶片卷曲发黑，树干上布满蛛网状的灰纹，显然已被污染。“蛇族的通报说，最近族里已有近百条幼蛇变得狂躁，甚至会攻击同类。”他沉声道，“再这样下去，不等黑暗力量蔓延，蛇族自己就要乱了。”
肖飞正低头翻看从蛇族使者那里借来的《毒沼志》，泛黄的帛书上用朱砂画着毒沼的地形图，中央那片被标注为“蛇母宫”的水域，正是蛇族族长居住的地方。“古籍记载，蛇族世代以镇毒珠镇压沼地的剧毒，让这片土地虽险，却不至于外泄灾祸。可现在……”他指尖点向地图边缘那些被红笔圈出的区域，“这些地方的毒气浓度是往常的三倍，显然镇毒珠的力量在减弱。”
说话间，水面破开一道涟漪，一条通体银白、腹带金纹的巨蟒游了过来，蛇头上站着一位身披鳞甲、面容肃穆的中年女子——正是蛇族族长玄姬。她周身萦绕着淡淡的白雾，将毒沼的浊气隔绝在外，可那双竖瞳里却藏着化不开的忧虑。
“三位上仙远道而来，玄姬有失远迎。”玄姬的声音带着蛇族特有的嘶鸣尾音，却透着几分疲惫，“只是毒沼凶险，若不是族中已到危急关头，我断不敢劳烦诸位。”
雅玲温和地回应：“族长客气了，五界本是一体，蛇族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理？不如先带我们去看看族中情况？”
玄姬点点头，巨蟒缓缓转身，载着三人向沼地深处游去。越往中心，雾气越淡，水面渐渐变得清澈，能看到水底铺着光滑的白玉石，石缝中生长着会发光的幽蓝水草。一群半人高的青鳞蛇在水草间穿梭，见到玄姬便纷纷低头行礼，只是它们的鳞片边缘泛着不正常的暗紫色，眼神中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躁动。
“这里是蛇族的栖息水域，”玄姬指着前方一座由巨大贝壳搭建的宫殿，“往日里，族中子弟在此修炼，镇毒珠的灵光能安抚所有蛇类的戾气。可三个月前，沼地边缘开始出现黑色的粘液，沾到的草木都会枯死，族里的幼蛇接触后，便开始变得狂躁不安。”
进入蛇母宫，殿内的珍珠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却照不亮玄姬脸上的愁容。她引着三人来到殿中央的石台旁，石台上悬浮着一颗拳头大小的珠子，珠子通体漆黑，却不时有银色的流光在内部游走，散发出的气息让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清凉——这便是镇毒珠。
“此珠与我蛇族共生了千年，”玄姬伸出手，指尖轻触镇毒珠，珠子立刻发出一阵温暖的光晕，“它的力量源于历代族长的血脉，我的性命与它相连，只要它有丝毫损伤，我便会灵力溃散而亡。”她顿了顿，声音沉了下去，“族中古籍记载，当五界失衡，黑暗蔓延时，蛇族需献出镇毒珠，以其本源之力净化邪祟。可献出珠子，便意味着……”
她没有说下去，但在场的人都明白其中的含义。月飞皱眉道：“难道没有别的办法？非要以族长性命为代价？”
玄姬摇头：“古老的誓言刻在蛇母宫的石壁上，从未有过例外。这些日子，我夜夜难眠，一边是族人的安危，一边是五界的平衡，可我若死了，蛇族群龙无首，只会更快陷入混乱。”她说着，看向那些在殿外探头探脑的青鳞蛇，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看它们，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再拖延下去，恐怕会冲出毒沼，侵扰其他族群。”
雅玲走到玄姬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族长不必太过焦虑，或许誓言中另有深意呢？很多古籍在流传中会被误读，不如让我们看看记载誓言的石壁？”
玄姬迟疑了一下，还是带着三人来到宫殿后侧的石壁前。石壁上刻着古老的蛇形文字，笔画扭曲如蛇，在珍珠灯的映照下泛着青光。肖飞凑近细看，指尖抚过那些文字，忽然停在一处被磨损的刻痕上：“这里的字迹似乎被磨掉了几个字，原文应该更长。”
他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借着灯光仔细辨认，又对照着《毒沼志》上的注释，忽然眼睛一亮：“族长你看，这里写的不是‘献出镇毒珠’，而是‘借镇毒珠之力’。”
玄姬愣住了：“不可能，历代族长都是这么解读的……”
“你看这几个字，”肖飞指着石壁上的一个蛇形符号，“这个符号在古蛇文里是‘借予’的意思，而非‘献出’。还有这里，”他又指向另一处，“后面标注了‘血脉承继者，暂引其力’，说明并非只有族长能使用镇毒珠，血脉传承者也可以暂时借用它的力量。”
玄姬的呼吸急促起来，她凑近石壁，用指尖一遍遍抚摸那些文字，眼中渐渐燃起希望：“你的意思是……不需要献祭性命？”
“应该如此，”肖飞点头，“誓言的本意是让蛇族在五界危难时贡献力量，而非让整个族群陷入绝境。镇毒珠与族长性命相连，但血脉传承者身上有相同的血脉气息，或许能以诚心沟通，暂时借用力量，既不会损伤珠子，也不会伤害族长。”
月飞接口道：“那血脉传承者是谁？现在能找到吗？”
玄姬的眼神黯淡下去：“蛇族的血脉传承者需是纯银鳞蛇，每百年才会出现一条。上一任传承者在十年前去世，族中这些年一直没有纯银鳞幼蛇出生……”
她的话还没说完，殿外忽然传来一阵骚动，一条青鳞蛇匆匆游进来，嘶嘶叫道：“族长，银珠醒了！它身上的鳞片开始变颜色了！”
玄姬猛地站起来：“银珠？”
众人跟着玄姬来到殿外的育儿池，池水中漂浮着数十枚蛇卵，其中一枚最大的卵已经破裂，一条只有手指长的小蛇正蜷缩在水草上。它原本是青黑色的鳞片，此刻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成银白色，腹下的金纹比玄姬的更加鲜亮。
“是纯银鳞！”玄姬激动得声音发颤，伸手轻轻托起小蛇，小蛇似乎不怕生，用脑袋蹭了蹭她的指尖，“它是三个月前破壳的，当时鳞片是青色，我以为只是普通幼蛇，没想到……原来传承者早已降生！”
肖飞看着那条小蛇，眼中露出笑意：“这大概就是天意，在最危急的时刻，传承者应运而生。”他看向玄姬，“现在可以试试让它与镇毒珠沟通了。”
回到石台前，玄姬将银珠放在镇毒珠下方。小蛇似乎对那颗黑色的珠子很好奇，吐着信子凑近，却在接触到珠子散发的光晕时瑟缩了一下。
“它还太小，可能对镇毒珠的力量感到畏惧，”雅玲轻声道，“需要引导它以诚心相待，而非强行索取。”
肖飞蹲下身，温和地对小蛇说：“银珠，你看沼地边缘的族人都在受苦，外面的草木也被黑暗力量污染了。镇毒珠里有净化邪恶的力量，你愿意帮大家分担这份责任吗？”
小蛇歪着脑袋，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又向镇毒珠靠近了一些。肖飞继续道：“不用害怕，你和它流着一样的血脉，就像亲人一样。试着用你的心去感受它，告诉它你想保护族人，想让毒沼恢复平静。”
玄姬也蹲下来，轻轻抚摸着银珠的鳞片：“孩子，这是我们蛇族的使命，也是你的宿命。不用勉强，跟着心走就好。”
银珠眨了眨眼睛，忽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嘶鸣，小小的身体挺直了，慢慢将额头抵在镇毒珠上。就在接触的瞬间，镇毒珠猛地爆发出耀眼的银光，银色的流光顺着银珠的身体游走，小蛇的鳞片变得更加璀璨，仿佛周身笼罩着一层月光。
“成功了！”雅玲惊喜地低呼。
只见银珠的身体周围渐渐凝聚起一团银色的雾气，雾气越来越浓，最后化作一道银色的光柱，冲天而起，穿透蛇母宫的屋顶，向毒沼四周扩散而去。三人跟着玄姬来到宫殿外，只见那道银光所过之处，沼地边缘的黑色粘液渐渐消散，枯黄的水草重新变得翠绿，那些原本狂躁的青鳞蛇在银光中安静下来，眼神中的躁动慢慢褪去。
银珠的力量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当光柱渐渐散去时，小蛇疲惫地趴在玄姬的手心，镇毒珠也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只是内部的银色流光更加活跃了。玄姬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灵力运转如常，没有丝毫损伤，她激动得眼眶泛红，对着肖飞三人深深行了一礼：“多谢三位上仙，不仅救了我蛇族，还解开了千年的误会。玄姬无以为报，愿派出族中精锐，随三位上仙共抗黑暗力量。”
肖飞连忙扶起她：“族长不必多礼，这是我们共同的责任。”
玄姬转身对身后的蛇族长老道：“传我命令，挑选两百名青鳞卫，备好毒沼特产的解毒丹和迷踪粉，随三位上仙启程。”她又看向手心的银珠，眼中满是慈爱，“等我回来，再教你如何更好地运用这份力量。”
银珠似懂非懂地蹭了蹭她的手指，发出一声温顺的嘶鸣。
当天傍晚，毒沼的雾气变得清澈透明，夕阳的余晖透过薄雾洒在水面上，映出一片波光粼粼。两百名身披鳞甲、手持蛇形长矛的青鳞卫整齐地列在蛇母宫外，玄姬站在最前方，与肖飞三人告别。
“此去路途艰险，我蛇族虽不善言辞，却懂得知恩图报，”玄姬递给雅玲一个玉盒，“这里面是镇毒珠的粉末，虽不及本体力量强大，却能解百毒、驱邪祟，或许能帮上诸位。”
雅玲接过玉盒，郑重地道：“族长放心，我们定会带着青鳞卫平安归来。”
月飞看了一眼整装待发的青鳞卫，他们的眼神坚定，鳞片在夕阳下闪着光，不再有之前的躁动，只有同仇敌忾的决心。他朗声说道：“出发！下一站，熊罴岭！”
巨蟒载着众人和青鳞卫，缓缓驶离蛇母宫，毒沼的水面上留下一道道涟漪。玄姬站在宫殿前，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手心的银珠忽然抬头，望向五界的方向，仿佛已经做好了未来某天，再次为守护平衡而贡献力量的准备。而那道由银珠与镇毒珠共同凝聚的银光，不仅净化了毒沼的黑暗，也在蛇族与外界之间，架起了一座名为“信任”的桥梁，成为五界恢复平衡之路上，又一道坚实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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