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我相信你的技术。那《thousand miles》的伴奏大概还需要多久能做完？”
他现在也算是经验丰富的音乐制作人，深知这首歌标志性的碎拍（trap式hi-hat滚奏）在现有技术条件下实现的难度。
特别是使用内存仅有10秒的Sp-1200采样鼓机时，需要将鼓组拆解，光鼓组部分就可能需要耗费两周时间进行手工剪辑。
“合成音部分我已经基本搞定了！”布鲁诺信心满满地说，“鼓组部分比较复杂，但我保证，参加完格莱美回来，最多一周，我就能弄完！”
就在这时，录音棚的门被轻轻敲响。
“进来。”林恩说道。
门被推开，福勒探进头来：“老板，莫特·朱克曼先生来了，在您办公室等您。”
“mort？”马库斯听到这个名字，忍不住笑了出来。
“死朱克曼？”（mort在英文中有“死亡”的含义）。
林恩听得也是一乐，但立刻正色道：
“马库斯！别乱开这种玩笑！莫特·朱克曼先生是我的合作伙伴，《纽约邮报》的股东之一。而且，他本身就是一位成功的地产商和亿万富翁，不是小角色。”
马库斯赶紧举手投降，做了个鬼脸：“当然当然！我有分寸！这不都是自己人嘛，开个玩笑。”
去办公室的路上，林恩心里快速盘算着。
按上次和查克·舒默商议的计划，是由纽约市政厅下属的‘城市文化发展基金’出面，出资收购朱克曼手中那5%的《纽约邮报》股份。
这笔交易背后，涉及将市政资金“套出”并最终回流到自己手中的复杂操作（大概半年到一年之后，‘城市文化发展基金’会以象征性的低价，比如一美元卖回给林恩），查克及其关联方会从中获取回报。
这是查克为了补偿林恩配合他那个神秘的‘朋友’收购《纽约每日新闻》计划而设的局。
按理说，现在这个阶段朱克曼不应该主动找上门来才对。
林恩心中升起一丝疑惑。
走进办公室，莫特·朱克曼已经坐在沙发上等候。
林恩与他见过几次面：第一次是在查克的办公室，当时纽约房价暴跌，林恩正从深陷债务的地产商卡利科手中收购《邮报》，朱克曼作为查克的朋友，提出出资5%共同收购，以制衡董事会里的默多克（林恩当时想借助新闻集团的经营能力）。
后来在签约仪式和派对上也有过接触。但眼前的朱克曼，与记忆中那个红光满面、富态十足的形象判若两人。
他眼窝深陷，带着浓重的黑眼圈，人瘦了一圈，神情疲惫而焦虑，一副时运不济、心力交瘁的模样。
“朱克曼先生，欢迎。”林恩走上前握手。
朱克曼没有寒暄，直入主题，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压抑的愤怒：
“LINK，那5%的《邮报》股份，我不打算卖给‘城市文化发展基金’了。”
林恩心中一惊，脸上却不动声色，疑惑地问道：
“这不是您和查克议员商量好的计划吗？我没从他那里听说方案有变动...”
“哈！查克！”朱克曼冷笑一声，打断了林恩，语气中充满了怨愤。
“他耍了我！那块地...快把我拖死了！总之，这个计划先暂停！”
林恩心中了然，虽然股份延迟到手对他影响不大（本来也要等半年以上），但他对查克和朱克曼之间的矛盾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他不动声色地走到酒柜旁，倒了两杯威士忌，递给朱克曼一杯，自己则扮演起和事佬的角色，语气真诚而关切：
“朱克曼先生，我不太明白您和查克议员之间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我们都是朋友，也是合作伙伴。有什么矛盾，不妨摊开来说说？也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朱克曼接过酒杯，仰头将杯中琥珀色的液体一饮而尽，仿佛要浇灭心中的怒火。
整个1990年，美国地产行业深陷泥潭，海湾危机引发的油价飙升带来的成本上涨更是雪上加霜。
林恩认识的卡利科、唐纳德等地产大亨都深陷债务危机，在社交圈里几乎成了“人嫌狗憎”的存在。
朱克曼此刻愿意向林恩这个年轻人倾诉，一方面是因为林恩是《邮报》的大股东，另一方面，或许也是因为林恩此刻表现出的倾听姿态，在四面楚歌中显得尤为珍贵。
“事情是这样，”朱克曼放下空杯，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声音低沉。
“我的波士顿地产公司（boston properties），你知道吧？”
林恩点点头：“当然知道。”
这家由朱克曼创立的地产公司在纽约颇有名气，主导了时代广场4号（1990年收购改建）和第五大道599号（通用汽车大厦部分权益）等标志性项目。
不过，贝琪姨妈在dAR（米国革命女儿会）聚会上听来的八卦也提到过，这家公司和肯尼迪家族掌控的波士顿财团没什么关系。
“well，”
朱克曼见林恩知道，又灌了一口酒，继续说道，
“1990年，我的波士顿地产公司联合奥拉扬集团，通过竞标，获得了哥伦布圆环（columbus circle）西南角一个地块的99年土地租赁权...那块地，自1962年纽约体育馆拆除后，就一直作为市政用地闲置着。”
林恩接口道：“我知道那里，离我的LINK唱片总部和林肯中心不到一英里，步行也就十二分钟左右...现在好像是个临时停车场？”
“YES！就是那块该死的停车场！”朱克曼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愤懑。
“我们花了整整4.55亿美元！买在了市场最高位！这还不算，这块地，纽约市政府保留永久地权，我们只获得了99年的租赁权！
每年还得向市府支付租金，外加开发收益分成！利润空间本来就薄如纸！再加上这该死的经济衰退，融资难上加难，资金压力山大！”
他喘了口气，接着说：“我们原本规划建造一个80层的综合体，想着等建好，经济也该复苏了，刨去融资成本，总不至于亏本。
结果呢？刚买下地，就蹦出来一个叫‘哥伦布圆环联盟’的民间组织！他们起诉市府违规交易，还指控我们的高层建筑会破坏中央公园的景观视野，违反了《纽约区划法》第191条！”
朱克曼的拳头重重砸在沙发扶手上：
“查克！查克当时收了我们不少钱！拍着胸脯说这个项目没问题，他都能搞定！我们才敢下手！
结果这档子事一出，查克就一直说他在想办法，在协调...从去年拖到今年！现在好了，我们的规划被法院一纸禁令叫停了！”
“这个混蛋！我们付了4.5亿美金！却连一块砖都没能垒上！简直是...简直是抢劫！”朱克曼气得浑身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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