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恩强行压下内心因抓住对手致命破绽而涌起的狂喜,迅速将凯特·贝卡特的发现与安东·沃洛申惊心动魄的坦白在脑中结合、梳理。
目前浮出水面的线索清晰指向一个三角结构:潜伏在LINK SAFE实验室的韩裔助理“林”、贝卡特探长通过出租车线索一直追查的、在法拉盛茶餐厅与“林”接头的那个神秘亚裔男子、以及贝卡特凭借敏锐洞察力从cIA提供的名单中锁定的日本总领事馆经济参赞小野寺信。
这三张牌,已经勾勒出对方在纽约活动网络的核心轮廓。
但这一切目前还停留在推断和间接证据层面,缺乏能将他们定罪、并一举揭穿其国家背景的铁证。
他示意安东将暂时回避的贝卡特探长重新请回书房。
门关上后,林恩没有绕任何圈子,目光直视着凯特·贝卡特,语气异常郑重:
“凯特,抛开公职,以你个人的身份,我可以信任你吗?毫无保留地信任?”
贝卡特被这突如其来的、极其私人化的问题问得神色一僵,她迎上林恩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下意识地、坚定地点了点头:“你可以信任我,林恩先生。于公于私,我都会尽到一名警察的职责。”
“好。”林恩深吸一口气,决定摊牌部分关键信息,“根据我们目前掌握的情报,还不足以立刻将这些藏在阴影里的日本老鼠绳之以法。
但安东刚才向我坦白了一些…至关重要的背景信息。基于这些信息,我们几乎可以断定,这群日本人对我个人怀有极强的报复动机。
他们极有可能在明天,同时启动双重计划:一边指挥‘林’进行窃取Fireblast-Ex Gel技术的最后一步并进行交接,另一边…更危险的,是极有可能会对我本人采取极端行动——‘斩首’。”
“斩首?!”贝卡特听到这个词,刹那间脸色微变,职业本能让她瞬间有些慌神,“我立刻向沃德局长紧急汇报!申请调动最高级别的特警力量,对LINK SAFE实验室和这栋公寓大楼进行二十四小时全方位布控,实施保护性封锁…”
“不行!”林恩果断地打断了她,语气斩钉截铁,“我们不清楚对方在纽约政警界到底渗透了多少眼线,大规模调动NYpd,消息很难做到绝对保密,打草惊蛇的风险太高。
我有一个反制的计划,但这个计划必须高度保密,行动范围要小,只能由你、我最核心的安保团队、以及FbI内部绝对可靠的少数人共同执行。而现在,我只信得过你带来的小组和克劳福德主管。”
贝卡特被林恩眼中那种混合着绝对信任、巨大风险和一往无前决心的目光看得有些心跳加速,脸颊微微发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问道:“你…你想怎么做?”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敲响,福勒推门进来汇报:“老板,FbI纽约办公室的克劳福德主管到了。”
“请他进来。”林恩点点头。
很快,本杰明·克劳福德快步走进书房,他显然已经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脸上没有任何寒暄的表情,直接切入正题:“林恩,情况安东在电话里简单说了,到底有多糟?”
林恩示意众人坐下,召开了一场仅有他、福勒、安东、贝卡特和克劳福德五人参加的紧急绝密会议。
林恩首先抛出了一个关键信息,稳定军心:“首先,大家不必过于担心技术泄露的后果。事实上,我早就授意伊戈尔·瓦西里耶夫博士将计就计。
‘林’能够接触和最终窃取到的,根本不是什么真正的Fireblast-Ex Gel核心配方,而是一份经过精心修改的、在几个关键物性参数上设置了微小但致命偏差的假配方。”
他嘴角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这份假配方在实验室小规模测试初期,会表现出极其优异的性能,甚至可能比原版更具迷惑性。
但一旦投入大规模工业化生产或实际应用,在特定压力或温度条件下,其稳定性会产生灾难性的、无法预料的缺陷。
足以让任何依据这份配方投入巨资建厂生产的对手,血本无归,甚至引发严重的安全事故。”
贝卡特听着这些远超普通刑事案件范畴的绝密信息,心情无比复杂。
她当然知道这些情报的价值和危险性,这已经触及了国家经济安全的最高层面。她感觉自己正被卷入一个深不见底的旋涡。
克劳福德主管沉吟片刻,点了点头:“你在技术层面做的防备很谨慎,这确实能减少一部分损失。但问题的关键不在这里,而在于敌在暗,我在明。我们很难预测和防备他们所有可能针对你个人的袭击手段。”
“所以,我打算引蛇出洞。”林恩说出了他计划的核心,“我会在明天,公开一个我的确定行程。我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有在公开场合正式露面了,日本人很清楚这一点。
一旦‘林’在明天动手交易情报,他们必然判断我的安保级别会随之提升到最高。
因此,明天,既是他们交易情报的日子,也极有可能是他们执行‘斩首’计划自认为的最佳时机——他们会赌我已经松懈,或者赌我在得知金融市场‘大获成功’后的短暂得意。”
“绝对不行!”林恩话音刚落,一直安静站在他身后的福勒立刻失声反对,她好看的眉毛紧紧拧成一团,脸上写满了焦急和恐惧,“老板!你…你这是拿自己当诱饵!这太疯狂了!”
贝卡特探长也立刻出言制止,语气严肃:“LINK,这确实太冒险了!如果对方真的决意执行‘斩首’,手段可能层出不穷,下毒、远程狙击、制造混乱后的近距离枪手,甚至汽车炸弹...只凭我们在场的这些人力,根本无法做到全方位的万无一失!”
克劳福德主管则有不同的看法,他看向贝卡特,语气带着权衡:“贝卡特探长,他们不敢。你来之前,本杰明·沃德局长应该向你强调过LINK先生对于纽约、乃至对于国家的重要性吧?”
贝卡特点头,她不仅想起局长那句沉重的“别让纽约丢脸”,更想起自己不久前在车里对埃斯波西托和瑞安说的那句告诫:“保护好我们自己,千万别被卷进那些我们根本看不懂的、高层次的漩涡里去。”
可现在,一个更大、更凶险的旋涡就在眼前,他们将要面对的可能是一个国家层面的阴影力量,一步踏错,便可能万劫不复。
然而,不论是为了母亲那桩悬而未结的案子可能需要的“钥匙”,为了NYpd和纽约这座城市的声誉,还是出于她作为一名警察最基本的职业操守和勇气,她内心有一个声音在问:事到如今,我真的还能假装一无所知,心安理得地置身事外吗?
克劳福德接着分析道,语气变得老练而深沉:“明目张胆地在纽约市中心搞狙击或汽车炸弹,这种行动带来的政治风险是东京无法承受的,那等于宣战。真正的威胁,会伪装成‘意外’。”
他顿了顿,列举道:“比如,一次精准的投毒,让林恩先生死于看似急性的器官衰竭,等毒素在体内代谢掉,尸检也难有发现;
或者,利用高科技手段诱发心梗,现场根本找不到物理证据。再比如,轻微破坏他座驾的某个系统,制造一场无法追查的车祸。
对于这类精心策划的‘意外’,我们FbI和特勤局都有成熟的防备预案。况且时间仓促,他们很难做出毫无破绽的复杂计划。”
福勒仍然坚决反对,声音带着哽咽:“那也不行!任何一点疏漏都可能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LINK的安全必须是第一位的!你们又怎么能保证百分之百不出意外?”
林恩转过身,轻轻搂住福勒因激动而微微颤抖的肩膀,语气温和却坚定地安慰道:“福勒,冷静点。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万无一失的计划。就算我永远躲在这栋固若金汤的公寓里,难道就没有风险了吗?难道我能躲一辈子?有些风险,必须面对,也必须承担。”
他心里默默补充:这是我选择这条路,就必须付出的代价。
他看向克劳福德和贝卡特,脸上露出一丝略带嘲讽的笑容:“至于动用更高层的力量?cIA?军方?还是政客?
让这些内部派系错综复杂、官僚气息浓重的庞大机构提供些情报支援没问题,但要把我的身家性命完全托付给他们那套冗长的决策链条和随处可能存在的泄密风险?
还是算了吧。即使在FbI内部,我也只信得过克劳福德主管你直接掌控的行动队。在NYpd,凯特,我现在只信得过你和你的团队。”
最终,在林恩不容置疑的决断下,团队同意了这个大胆而危险的计划。
核心目标明确:布下天罗地网,不仅要人赃并获,更要确保林恩的绝对安全,将计就计,反戈一击。
贝卡特探长态度坚决地要求:“既然计划已定,我要求作为你的贴身护卫之一,混入安保团队中,全程参与明天的行动。”
她想在最前线掌控局势。
林恩本能的想拒绝,不希望将她置于更直接的险地:“凯特,你的职责是指挥和协调,不必…”
“不!”贝卡特打断他,眼神异常坚定,“我对街头行动和潜在威胁的直觉判断,可能比你的部分保镖更敏锐。
而且,有我在场,NYpd的快速反应通道才能以最高优先级开启。这是我的职责,也是我的选择。”
林恩看着她毫无退缩之意的眼神,知道无法说服她,最终只能无奈地点头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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