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
法宝毛笔搁置在了桌子上，裴凌霜将写好的后土纸递到了景和的面前。
“还请景大人一观。”
“这上面所写便是想要迎娶本校尉的三点要求，你看，可是无理取闹？”
景和虽不愿意掺合，但这一场宴已经到了这一步，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
他既不想得罪裴氏，当然也不想帮着裴氏逼迫白安年，心中满是无奈地接过那张后土纸。
扫了一眼，将上面写的字一字不漏地看了一遍，霎时，他的面色都变了，眉头也深深地皱了起来。
“这……”
“就连夏家的法宗夏真侯也未必能让我成为他的道侣，景大人，如果白巡察使连这三件事都做不到，那就更不配了，不是吗？”
在景和审视着宣纸上的三件事时，裴凌霜锐利的目光转向了白安年。
“若是白巡察使做不到，也无妨，我有不止一个好妹妹，总有一个和白巡察使般配，能共结良缘的！”
这一步棋已经清楚明了！
如果他白安年真的能够做到后土纸上写的三件事，那么都有资格迎娶她裴凌霜，其他的裴家女自然就不够格。
如此一来，“白安年看不起银州裴氏”这个说法也就不复存在。
不是他白安年看不起，而是你们裴氏女配不上！
形势直接逆转！
她裴三小姐也就没有了任何棋可走，这“联姻”的阳谋也就彻底被破解！
白安年也很清楚，自己能不能彻底破掉裴凌霜的算计，乃至摆脱裴家这个潜在威胁，关键就在那张后土纸上。
“嗯……”
沉寂了一阵后，景和才缓缓沉吟着开口。
“裴三小姐乃是女中豪杰，大道天骄，年纪轻轻就已经晋升大道门人，官居从四品，担任了凤仪卫校尉。”
“寻常世家，一般人等，当然是不配裴校尉下嫁，就算提再高的要求也不算高。”
“这上面所写的三件事，有理有据，条理分明，并不算很过分。”
“只是……”
话锋一转。
“即便是我，这三点要求，很可能一件都做不到。”
“可以说，能做到其上所写三件事的大道中人，法宗之下，万中无一！世间难寻！”
景和面露苦笑，无奈摇头。
在座的其他几个巡察使都好奇那宣纸上都写了什么，但也不敢冒失的用命魂去窥视。
可听到景和自认一件都做不到，不由得面面相觑。
景和一个门人都做不到，更别提刚晋升司南的白安年了。
“呵呵，既然白巡察使认为裴氏只有本校尉才有资格与白家联姻，必然是有过人之处。”裴凌霜双眸如刃，薄唇如锋，“白巡察使，意下如何？”
白安年和裴凌霜对视了一眼。
他不知道那纸上写的三件事都是什么，但景和的态度已经表明了，想来都是极难做到的。
但既然棋已经下到了这一步，不管怎样，为了自己，也为了白家，决不能投子认输，都必须咬着牙！继续走下去！
所以，那宣纸上写的三件事究竟是什么，此刻对他而言已经不重要。
因为是一定要面对的！
“既然景大人认为那三件事并不过分，在下自然是信得过的，也愿意一试，究竟配不配得上你裴三小姐！”
白安年这话一出口，就听得裴翰林发出一声不加掩饰的嘲弄哼笑。
“白安年，如果你能做到纸上写的那三件事，我当着众位的面，给你跪下磕三个响头！”
对于裴翰林的挑衅，白安年置若罔闻，只是盯着对面的“棋手”裴凌霜。
“若是在下侥幸做到了，裴三小姐当真能保证，不会再提两家联姻一事？裴家和裴家掌控的势力也不会插手我与裴翰林之间的恩怨，哪怕我亲手杀了他！更不会迁怒我们松阳县白家？”
听到亲手杀了裴翰林，裴凌霜的眉心蹙了一下，眼眸中冷冽一闪而过，但还是一一点头认同了：“自然。”
但白安年摇了摇头，突然抬头，双眼中爆出凌厉的光芒，十分果断的道：“我要你起死道誓！”
“死道誓？”
“死道誓！”
“死道誓……”
几个巡察使都很愕然。
死道誓，是一种立誓的方式。
就如同寻常人经常说“如果我撒谎，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但并没有约束力，就算违背了，也不可能真的带来灾祸。
而死道誓，是修道之人以自己的道胎起誓，是真的会受到天地间的大道约束！
一旦违反了，就会被大道摒弃，大道修为几乎再难寸进，就像是“死”了，人也就彻底地废了！
因此得名，死道誓。
修道之人很少提起死道誓，只是说起，都感觉晦气和不安。
死道誓！
裴凌霜都微微变了面色，眼眸中多了一丝凝重，还有几乎要掩饰不住的愤怒。
“白安年，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让我三姐立死道誓！”裴翰林愤怒起身，一抬手，立在几步外的银枪就飞了过来，被抓在了掌中。
无视了裴翰林的叫嚣，白安年不急不缓，不轻不重的道：“银州裴氏，一门双尊者的二流世家，我奈何不得，所以只能用死道誓保证裴三小姐说话算话，至于我……”
他根本不需要死道誓约束，如果这盘棋输了，他根本没有资格翻脸不认。
裴氏的一根手指头就能碾死他和整个松阳县白家。
而这也将会是裴凌霜的最后一手棋。
如果她真的肯立死道誓，那么就该轮到他白安年下最后一步棋。
也就是做宣纸上写下的那三件事。
如果不肯，那么这盘棋下到这里，只能算是和棋。
谁都没有赢。
“三姐，你没必要听他的立死道誓，他不配！”裴翰林叫嚷着。
但裴凌霜理都未理，这盘棋是她主动挑起来的，那就要一直下下去，决不能退缩，要么输，要么赢！
和棋，就是她输了！
因为无论是背后站着的裴家，大道境界，亦或是朝廷品秩，她都远在对面那人之上。
“死道誓，我可以立！”
裴凌霜缓缓站了起来，那棱角分明的英武脸庞上神情极其坚决。
有一丝丝的道蕴自她道胎中逸散出来。
她以指为笔，道蕴为墨，唰唰唰的在面前虚空处书写起来。
以她裴凌霜的名义立誓。
若是白安年做到了宣纸上所写的三件事，从今往后，裴氏永远都不会找松阳县白家任何一人的麻烦，也不会插手白安年和裴翰林之间的恩怨，生死不论！
最后一笔落下，那一缕道蕴随之融入了天地间不见了。
誓言从此受到天地大道的约束！
属于她裴凌霜的最后一步棋。
她，落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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