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金色的弑圣剑匣静静悬浮在逍遥界的核心舱内,匣身流淌着水波般的幽光,那些密密麻麻的诸圣诅咒符文像是活了过来,在暗金底色下缓缓蠕动,透着一股冰冷邪异的气息。三枚猩红的光点在匣面明灭不定,如同三只窥伺的眼眸。每一次光点的闪烁,都像重锤砸在张玄心上——那是仅存的三次机会,也是悬在头顶、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刃。
陈丽靠在冰冷的舱壁旁,下颌以下的肌肤彻底化为毫无生机的灰岩,沉重的石化感正一点点侵蚀着她的颈项,向着耳根蔓延。每一次呼吸都变得异常艰难,如同破旧的风箱在拉动,发出细微的嘶哑声。她无法转头,只能用眼角余光捕捉着张玄的身影。
“归墟海眼…玉帝恶念…祭坛…”她艰难地凝聚着所剩不多的神识,将推演到的关键信息化作无形的丝线,传递过去,“逍遥界的转向…不可逆…锚定…核心…在加速牵引…”每一个字的神念传递,都让她灰岩化的颈项发出细微的、令人牙酸的咯咯声,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断。
张玄猛地攥紧了手中的弑圣弩。弩身冰冷沉重,与剑匣融合后,它已不再是单纯的杀器,更像是一头沉睡的凶兽,通体流转着暗金与血色的诡异纹路。弩臂之上,三枚血色光点如同烙印,刺痛着他的眼睛。两次。只有两次倾力一击的机会。而弩匣深处,那行由刘芒最后魂力凝成的血字——“弑圣者,必承其孽”——更是沉甸甸地压在神魂之上。
他走到陈丽身边,半跪下来,指尖颤抖着,却不敢触碰那冰冷的灰岩,生怕一个轻微的震动就会加速那致命的蔓延。“撑住,”他声音嘶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我不会让你…不会用那种方法!” 混沌星典在体内疯狂运转,试图推演出任何可能的解法,但面对这源自娲皇血脉与诸圣诅咒双重纠缠的反噬,星典的光芒也显得黯淡无力。
“嘿,老张,别光顾着耍帅放狠话啊!”一个清朗却带着明显疲惫的少年嗓音插了进来。舱室角落的金光黯淡下去,露出一个身形颀长的黑衣少年。扣肉,或者说,此刻维持着人形的时空圣兽,正靠在那里,脸色苍白得吓人。他那原本璀璨如金、能凝固时空的第三只眼,此刻紧紧闭合着,一道细细的、触目惊心的血痕从眼角蜿蜒而下,染红了小半边脸颊。他抬起手背,胡乱抹了一下脸上的血迹,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嘶…这锚定能力…真他娘的烧脑子…一天只能用一次,还差点把眼珠子瞪爆…下次得跟老祖宗(孙悟空)说道说道,这活太费劲了…” 他嘴上抱怨着,眼神却锐利地扫过剑匣和状态极差的陈丽,无形的警惕绷紧了他的身体。
张玄没回头,只是握弩的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捏得发白。扣肉的插科打诨,此刻听在耳中,非但没有缓解压力,反而像针一样刺着他紧绷的神经。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嗡——!
悬浮的暗金剑匣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起来,发出沉闷的嗡鸣,仿佛有千百头凶兽在匣中疯狂冲撞。匣身上那些蠕动的诅咒符文猛地亮起刺目的猩红光芒,一股浓郁得化不开的、带着无尽血海腥甜与怨毒死气的黑烟,如同活物般从符文缝隙中丝丝缕缕地渗透出来,迅速在剑匣上方凝聚。
黑烟扭曲、盘旋,最终凝成一张模糊而狰狞的面孔。血色的眼眸缓缓睁开,正是冥河老祖那充满怨毒与疯狂的残念虚影!
“张玄…” 一个阴冷、滑腻,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声音直接在张玄的神魂深处响起,充满了蛊惑的魔力,“看看她…看看陈丽…多么完美的圣祭之躯啊…” 冥河残念的血色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钉在陈丽那不断蔓延的灰岩脖颈上。
“娲皇的血脉,纯净的造化本源,被诸圣诅咒侵蚀的容器…还有比这更适合献祭给弑圣弩的祭品吗?” 残念的声音充满了令人作呕的狂热,“只需要一点点推动…将她彻底投入剑匣熔炉…你就能获得足以贯穿玉帝恶念、逆转一切的力量!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弑圣之力!想想吧,想想归墟海眼里正在成型的祭坛!想想那高悬的巨瞳!想想逍遥界的毁灭!只有弑圣弩的全威能救这一切!”
随着冥河残念的每一个字,张玄手中的弑圣弩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动,开始发出低沉而危险的震颤共鸣!嗡…嗡…嗡…弩臂上的暗金血纹光芒吞吐不定,一股冰冷、嗜血、渴望着毁灭与献祭的狂暴意念顺着弩身疯狂涌入张玄的手臂,直冲他的识海!
一幅幅扭曲而诱人的画面强行塞入张玄的脑海:
他看见自己扣动扳机,一道无法形容、足以撕裂整个星域的恐怖血光从弩口爆发,贯穿无尽虚空,精准地命中了归墟海眼深处那由无数扭曲锁链构成的猩红祭坛核心!祭坛在哀嚎中崩塌,玉帝恶念的巨瞳在血光中崩解成漫天黑气!逍遥界得救了!
而代价,仅仅是画面角落里,那具彻底化为灰白色岩石、在能量风暴中无声碎裂的熟悉身影…陈丽的脸庞在石化中凝固,眼神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解脱?
“不——!”张玄发出一声野兽般的低吼,混沌星典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星光,强行镇压识海中的幻象。冷汗瞬间浸透了他的后背。太险了!那蛊惑之力直指内心最深处的恐惧与渴望,几乎动摇了他的道心!他死死盯着冥河残念那张扭曲的血烟面孔,眼中燃烧着暴怒的火焰:“冥河!你这血海老鬼,死了还要作祟!想用这种下作手段让我道心崩溃,自毁长城?休想!”
“下作?” 冥河残念发出尖锐刺耳的狂笑,血烟面孔剧烈波动,“力量!唯有力量永恒!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张玄,你还在抱着那点可笑的儿女情长?想想刘芒!他的残魂可是彻底燃尽了!想想万剑冢里那些为你而碎的断剑!想想这摇摇欲坠的逍遥界!它们都在等着你!等着你做出唯一正确的选择!献祭她!立刻!马上!否则等玉帝祭坛完成,诸天都将为你们的愚蠢陪葬!” 它的声音越来越高亢,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不断冲击着张玄的神魂壁垒。
“放你祖宗的血海狗屁!” 一声怒骂如惊雷炸响!一直靠在角落的扣肉猛地站直了身体。他虽然脸色苍白,第三眼流血,但此刻的气势却如出鞘的利剑。他一步踏前,周身空间发出不堪重负的细微嗡鸣,仿佛有无数无形的金色锚点在他脚下若隐若现,强行稳固着这片区域,抵抗着冥河残念带来的神魂冲击波。“老鬼!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为了力量连亲娘老子都能卖了?张玄要是听了你这蛆虫的鬼话,那才真是彻底完了!逍遥界守护的是道,是情,是薪火相传的文明!不是你这血海里泡烂了的、只剩下掠夺和毁灭的蛆虫脑子能懂的!”
扣肉的话语如同洪钟大吕,带着一股源自时空圣兽血脉的浩然正气,狠狠撞在冥河残念的蛊惑魔音上。那血烟面孔明显扭曲了一下,散发出的阴冷气息都为之一滞。
“哼!一头侥幸得了点时空皮毛的畜生,也敢妄论大道?” 冥河残念的声音充满了不屑,但那份歇斯底里被扣肉打断后,明显弱了一丝,“张玄!时间不多了!看看陈丽!她的神识还能撑多久?与其让她在绝望中彻底化为顽石,不如让她在辉煌的献祭中绽放最后的光华!成全你,也成全这方天地!这是她的宿命!也是你唯一的生路!”
它的话音未落,剑匣的震颤陡然加剧!嗡鸣声变得尖锐刺耳!匣内仿佛有亿万冤魂在哭嚎嘶吼!那三枚血色光点疯狂闪烁,其中一枚的光芒骤然变得极其不稳定,忽明忽灭,仿佛随时要彻底熄灭!一股比之前强烈十倍的、充满贪婪与毁灭欲望的意念洪流,裹挟着冥河残念最后的疯狂蛊惑,如同决堤的血海,狠狠冲向张玄紧握弩柄的右手!
“献祭她——!”
那意念在咆哮,在命令!张玄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到极限,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指关节发出咯咯的响声,仿佛有一股无形的巨力在强行掰动他的手指,要迫使他抬起弩口,对准那灰岩蔓延至耳垂的熟悉身影!
混沌星典的星光在狂暴的意念冲击下明灭不定,张玄的双眼瞬间布满血丝,额头青筋暴跳如虬龙。理智与疯狂的蛊惑在识海中展开惨烈的拉锯战。冥河的声音、玉帝巨瞳的冷笑、刘芒消散时最后的目光、万剑冢的悲鸣、陈丽艰难的神念传音…无数声音和画面碎片般炸开,几乎要将他的头颅撑爆!
“张…玄…” 就在这时,一道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神念,如同穿透惊涛骇浪的定海神针,再次传入他的识海。是陈丽!她的石化已蔓延至耳垂,连神识传音都变得断断续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甚至…一丝不容置疑的决绝,“若…真至绝路…勿…犹豫…此身…此命…愿为薪柴…”
“闭嘴!” 张玄猛地发出一声野兽受伤般的嘶吼,不是对陈丽,而是对着那疯狂冲击他意志的蛊惑洪流!他双眼赤红,猛地咬破舌尖,一股带着混沌气息的精血喷在剧烈震颤的弑圣弩上!同时,体内《混沌星典》不顾一切地逆转运行,模拟出佛门至刚至阳的伏魔真意!
“唵!嘛!呢!叭!咪!吽!”
六个金光璀璨、蕴含无上降魔伟力的佛门真言符印凭空凝现,并非轰向冥河残念,而是狠狠烙印在疯狂震颤、散发出邪恶魔力的弑圣剑匣本体之上!
嗤——!
如同滚烫的烙铁按在了寒冰之上!暗金色的剑匣表面瞬间腾起大片大片的猩红怨气,发出凄厉刺耳的尖啸!那凝聚的冥河血烟面孔剧烈扭曲、溃散,发出不甘而怨毒的咆哮:“张玄!你会后悔的!你挡不住玉帝!挡不住归墟祭坛!逍遥界终将化为齑粉!你珍视的一切都将……”
佛印金光与匣体诅咒符文激烈碰撞,光芒爆闪!整个核心舱被映照得一片金红!狂暴的能量乱流席卷开来!
“哼!老鬼闭嘴吧!” 扣肉强忍着头颅欲裂的剧痛和第三眼的灼烧感,抓住这佛印镇压、冥河残念被暂时压制的瞬息机会,猛地再次催动体内残存的时空之力!这一次,目标不是大范围锚定,而是极其精微地作用于那剧烈震颤的剑匣本身!
“给我——定!”
嗡!
一道极其细微、肉眼几乎无法察觉的金色涟漪,如同最精巧的锁链,瞬间缠绕上弑圣剑匣!匣身那狂暴欲裂的震颤,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猛地一滞!虽然仅仅维持了不到一个呼吸的时间,那金色涟漪便寸寸崩碎消散,扣肉更是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鲜血,第三眼渗出的血痕再次扩大。但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滞,为张玄争取到了至关重要的喘息之机!
佛印的金光趁势大盛,暂时压过了匣体诅咒符文的猩红!那股疯狂冲击张玄意志的蛊惑洪流如同被拦腰斩断,骤然衰减!
“呃啊——!” 张玄趁机猛地将混沌星典的运转催发到极致,磅礴的星力混合着伏魔真意,强行将侵入识海的最后一丝冥河魔念狠狠碾碎!他踉跄后退一步,大口喘息,后背已经完全湿透,握着弩柄的手虽然还在微微颤抖,却终于重新稳住了。
剑匣表面的猩红诅咒符文暂时黯淡下去,重新隐没在暗金色的基底中,那三枚光点也不再疯狂闪烁,只是其中一枚的光芒,明显比另外两枚要微弱许多,仿佛风中残烛。冥河残念凝聚的血烟面孔彻底消散无踪,只留下核心舱内一片狼藉的能量余波和令人窒息的死寂。
“咳咳…老张…你…没事吧?” 扣肉喘着粗气,抹掉嘴角的血,声音虚弱地问道。
张玄没有立刻回答,他缓缓抬起头,赤红的双眼死死盯着那暂时沉寂下去的暗金剑匣,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玄冰。他没有去看扣肉,也没有去看状态更加危急的陈丽,所有的愤怒、后怕、决绝,最终都化为匣身上那行由逝者魂力刻下的、仿佛泣血的字迹——
“弑圣者,必承其孽。”
这孽,是力量的反噬,是至亲的牺牲,更是…来自深渊、无孔不入的恶念侵蚀!冥河虽暂时被压下,但它就像一颗最恶毒的种子,已经深深埋进了弑圣弩的根基里,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弩,冰冷的弩身贴着他汗湿的掌心。归墟海眼的牵引在加剧,玉帝祭坛的阴影如同实质般笼罩心头。两次机会。还有这匣中潜伏的毒蛇。
前路,是更深、更冷的绝望之海。而手中这能弑圣的凶器,既是唯一的船桨,也是随时可能将所有人拖入深渊的锚。
喜欢逍遥界传承请大家收藏:(m.315zwwxs.com)逍遥界传承315中文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