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彻这才想起，自己方才一心想着昭华，竟把她们母子忘在了脑后，不由得脸上一热。
柳娘其实在门外站了许久，里头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听到顾老太太要为她求平妻时，她心头一阵窃喜，可听到顾彻厉声反对，那点欢喜瞬间凉透了——原来在他心里，自己终究只是个妾。
“这就是念北吧？”老太太的注意力立刻被顾念北吸引了过去，先前的不快烟消云散，脸上堆起慈爱的笑，朝着孩子招手，“快过来让祖母瞧瞧。”
顾彻尴尬地咳了一声，给双方介绍：“娘，这是柳娘，还有念北。柳娘，这是我母亲，弟弟。”
柳娘连忙拉着顾念北跪下行礼，规规矩矩地磕了三个头，又奉上早已备好的茶：“儿媳柳氏，携犬子念北，给老太太请安。”
顾念北也童声童气地跟着喊：“给祖母请安。”
老太太接过茶盏，抿了一口，便笑着将顾念北拉进怀里，左看右看，越看越欢喜：“哎哟，这孩子，跟你爹小时候一个模子刻出来的！真是我的心肝肉！”
见儿子得了老太太的喜爱，柳娘悬着的心稍稍放下，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
“不像昭华生的那个小崽子，”老太太摸着顾念北的头，语气带着几分嫌弃，“眉眼鼻子都跟昭华一个样，半分都不像我们顾家的人。”
“什么？”
柳娘脸上的笑意瞬间僵住，而顾彻像是被惊雷劈中一般，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声音都变了调：“娘，您说什么？昭华……她生了孩子？”
他离京六年，从未听说昭华有孕的消息。
她竟然生下了他们的孩子？
“是啊，你当年前脚刚走，后脚昭华就查出怀了身孕。”顾老太太端起茶盏抿了一口，抬眼看向顾彻时，眼底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探究，“怎么？这等大事，你竟毫不知情？”
说着，她视线一转，落在一旁的顾泽身上，语气里添了几分责备：“泽儿，你没写信告诉你哥？”
顾泽被问得一愣，下意识挠了挠后脑勺，脸上露出几分茫然和理所当然：“我……我以为娘您已经写信告诉他了啊。”
这种关乎宗嗣延续的大事，母亲作为当家主母，出面告知兄长不是再合适不过吗？
他一个做弟弟的，哪好越过母亲去说这些。
两人一来一回的推诿，落在顾彻耳中却如同隔了层厚厚的棉花，半句也听不真切。
他此刻满心满眼都被“昭华给他生了个儿子”这几个字填满了。
胸腔里像是有团火在烧，又像是有股暖流淌过，烫得他指尖发麻，连呼吸都变得粗重起来。
就那么一次，昭华竟然就有孕了，真是好福气。
而且昭华既然愿意把孩子生下来，是不是代表她已经接受了这一切。
“我的孩子呢？！”顾彻猛地攥紧拳，声音因极致的激动而发颤，目光在空荡荡的大厅里急得团团转，“昭华给我生的孩子在哪儿？！”
话音未落，院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顾斯年一身月白长衫，闲闲地踏着石阶走进来，廊下的光影落在他清俊的眉眼间，竟有种与周遭陈旧宅院格格不入的矜贵。
只一眼，顾彻便如遭雷击般定在原地。
那孩子眉梢微扬的弧度，眼底藏着的清亮，像极了昭华当年在上元节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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