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枢城的兵器坊里,火星溅在青铜鼎上,发出细碎的噼啪声。杨辰握着铁锤,将一块烧得通红的玄铁砸在铁砧上,归墟剑斜靠在墙角,剑穗垂落的弧度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这是他从断魂谷回来后的第三日,没有处理堆积如山的政务,反而一头扎进了兵器坊——他要为李肃重铸一柄长枪。
“火候差了些。”沈清辞端着碗凉茶走进来,引月佩的银辉扫过玄铁,上面立刻浮现出几处暗纹,“玄铁要经九次淬火才能去尽杂质,你这才第七次,急什么?”
杨辰擦了把额头的汗,铁锤重重砸在玄铁上,火星溅到他的袖口,烫出个小洞:“李肃的肩膀伤得重,寻常长枪太沉,我想赶在他归队前做好。”他拿起墙角的图纸,上面画着柄奇特的长枪,枪尖缠着银纹,枪杆处留着凹槽,“这里要嵌上月仙的银精,能减轻重量,还能引动灵力。”
沈清辞看着图纸上的纹路,突然笑了:“你这手艺,快赶上青风镇的老铁匠了。不过话说回来,你当年在苍梧部,是不是偷偷学过炼器?”
“算学过吧。”杨辰的铁锤慢了下来,眼神飘向窗外,“祖父说,真正的武者不仅要会用兵器,更要懂兵器。他教我打铁,是为了让我明白,兵器的锋锐不在淬炼,而在握剑人的本心。”
正说着,兵器坊的门被撞开,一个背着工具箱的少年冲了进来,怀里的铁钳“哐当”掉在地上。这是刚从西境逃难来的孤儿阿木,因一手敲铜的手艺被留在坊里打杂,此刻却涨红了脸,指着外面:“杨统领!外面……外面有人砸场子!”
杨辰放下铁锤,归墟剑瞬间入手。兵器坊外的空地上,一个身着锦衣的中年男人正用脚踩着柄刚打好的长刀,刀身已弯成了弓形。他身后跟着几个侍从,手里捧着各式各样的兵器,个个珠光宝气,却透着股匠气的浮夸。
“就这破手艺,也敢称中枢城第一兵器坊?”锦衣男人冷笑,一脚将长刀踩断,“我乃‘天工阁’少主秦岳,这次来中枢城,就是要让你们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炼器之道!”
沈清辞认出他腰间的玉佩——那是南境天工阁的信物,据说天工阁的兵器能削铁如泥,还能自动护主,只是价格昂贵,寻常武者根本买不起。
“天工阁的炼器术确实厉害。”杨辰走到秦岳面前,归墟剑的剑鞘轻轻点了点地面,“但兵器的好坏,终究要看用在谁手里。”
秦岳像是听到了笑话,从侍从手里接过柄镶嵌着宝石的长剑,随手一挥,剑气竟将旁边的石桩劈成两半:“看到了吗?这‘宝石剑’能引动天地灵气,寻常武者握在手里,功力都能暴涨三成。你这破坊里的东西,能做到吗?”
围观的百姓发出惊呼,连兵器坊的老匠人都皱起了眉——这宝石剑的威力,确实远超凡品。
阿木突然鼓起勇气,指着秦岳脚边的断刀:“那是张大叔花了三天心血打的!你凭什么踩碎它?”
秦岳斜睨着他,眼神像看蝼蚁:“凡铁而已,碎了便碎了。像你这种连灵气都感应不到的废物,一辈子也配不上真正的好兵器。”
“兵器的好坏,从不看使用者的修为。”杨辰突然开口,归墟剑出鞘,金红色的剑气在半空凝成一道弧光,却没有伤人,只是将秦岳的宝石剑轻轻挑飞,插在远处的木架上,“南境有个樵夫,用柄锈柴刀劈死过发狂的熊;西境有个农妇,用镰刀砍翻过三个尸傀。他们的兵器不如你的宝石剑,却比你的剑更有意义。”
秦岳脸色铁青,喝道:“歪理!武道的根本在于力量,没有好兵器,再强的武者也难敌千军!我天工阁的兵器能让武者事半功倍,这才是炼器的真谛!”
“那你可知,你这宝石剑的矿脉,是用多少矿工的命挖出来的?”沈清辞的引月佩亮起,银辉映出宝石剑上淡淡的血纹,“这些宝石里藏着矿工的怨气,你用它提升功力,与暗阁的邪术有何区别?”
秦岳的脸色瞬间变了。
杨辰走到木架旁,拔出归墟剑——这柄剑的剑鞘早已磨损,剑柄缠着普通的麻绳,看起来平平无奇,却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这剑陪我杀过尸傀,斩过暗阁,救过人,也护过城。它没有宝石镶嵌,不是天工阁的名品,却比任何华丽的兵器都要称手。”
他挥剑指向远处的靶场,归墟剑的剑气没有用尽全力,却精准地将十丈外的铜钱劈成两半:“因为我知道,它的锋锐不在材质,而在我握剑的信念。你沉迷于炼器的技巧,却忘了武道的根本——兵器是辅,人心是主。”
秦岳还想反驳,却见杨辰将归墟剑递给阿木:“你试试。”
阿木吓得连连后退,双手都在抖——他连像样的兵器都没碰过,更别说这种杀过无数恶鬼的神剑。
“别怕。”杨辰握住他的手,引导着他将剑指向木靶,“集中精神,想着你想保护的东西。”
阿木的眼神渐渐坚定,想起了在西境被尸傀杀害的爹娘。他猛地挥剑,竟也划出一道微弱的剑气,虽然只在木靶上留下个浅痕,却让所有人都惊呆了。
“这……这不可能!”秦岳失声喊道,“他没有修为,怎么可能引动剑气?”
“因为他心里有守护的念头。”杨辰收回归墟剑,剑穗轻摆,“武道的正途,从不是追求力量的暴涨,而是守住本心,知道自己为何握剑。你把炼器当成武道的全部,本末倒置,难怪练不出真正的境界。”
他顿了顿,声音传遍全场:“对我而言,炼器只是副业,能为弟兄们打造趁手的兵器便够了。真正重要的,是武道的修行——修的是心,行的是义,护的是众生。这才是武者该走的路。”
秦岳看着自己的宝石剑,又看了看阿木刚才挥剑的木靶,突然面红耳赤。他想起父亲说过,天工阁的创始人曾用一柄普通铁剑守护矿场,抵挡过山洪,而现在的自己,却只想着用华丽的兵器炫耀。
“我……”秦岳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对着杨辰深深一揖,“受教了。”他让侍从收起所有兵器,转身离开时,又让侍从留下一袋金币,“赔偿那柄断刀,还有……替我向那些矿工的家人致歉。”
围观的百姓爆发出掌声,老匠人抹了把眼泪,对阿木说:“看到了吗?真正的好兵器,是能让人守住本心的。”
夕阳西下时,杨辰终于将长枪打好。枪尖的银精在余晖中泛着柔光,枪杆的凹槽里刻着“守”字。李肃拄着拐杖走进来,看到长枪,眼睛一亮:“这是……给我的?”
“试试。”杨辰将枪递给他。
李肃握住枪杆,突然发现重量刚好适合受伤的肩膀,银精传来的灵力顺着手臂流淌,竟让伤口的疼痛减轻了不少。他试着挥舞两下,枪影如梨花绽放,带着一股沉稳的力量。
“好枪!”李肃的声音里带着激动。
“等你伤好,我们再去黑风寨练练。”杨辰笑了,归墟剑在墙角泛着光,像是在应和。
沈清辞看着他们,又看了看在一旁偷偷模仿挥剑的阿木,引月佩的银辉温柔地笼罩着兵器坊。她知道,杨辰说的没错——炼器或许能造出锋利的兵器,但若没有武道的正途指引,再锋利的剑也只会沦为凶器。
真正的武者,从来不是靠兵器扬名,而是靠那颗守护众生的本心。就像归墟剑,它的传奇不在于材质与工艺,而在于握着它的人,始终走在守护的路上。
夜色渐深,兵器坊的灯还亮着。阿木蹲在铁砧旁,用手指在地上画着枪影,眼里闪烁着从未有过的光芒——或许未来的某一天,他也会握着自己打造的兵器,走上属于他的武道正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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