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染拿来了干净的筷篓,他将它放在桌上,“快吃吧,赶了一天的路,想必你们都累了。”
“谢谢爹爹。”承基、辞忧异口同声。
云清婳的脸上绽放出欣慰的笑。
看着两个孩子乖巧的小脸,她坚冰一般的心似乎融化了一角。
“谢谢大人。”她道。
裴墨染坐在云清婳的左手边,他的嘴角不自知的上扬,“宋小姐不必这么客气,我想我们是朋友了。”
“……”
云清婳在心里冷笑。
他就是这么对待朋友的?
骗朋友吃辣?
裴墨染的视线时不时落在云清婳的身上,注意力全在云清婳身上,他心不在焉地吃着面。
云清婳慢条斯理,夹起一根根面条往嘴里送。
承基、辞忧、云清婳面上不显,表面在用膳,实则在心里暗暗期待裴墨染的惨状。
“咳咳咳……”
突然,裴墨染的脸红到了脖颈,满脸是汗,他丢了筷子,弯下腰猛咳不止,“咳咳咳……”
“咳咳咳……”
云清婳装模作样地低头看着他飘满红油的碗,矫揉造作地捂嘴,“诶呀,大人,你怎么加了这么多辣椒酱啊?这家客栈的辣椒酱可是出了名的,就算蜀地的人也只敢加一勺。”
辞忧贴心地给裴墨染倒了杯茶。
承基给他拍着背,蔫坏的促狭道:“爹,你加这么多辣椒干嘛?”
“唉,爹爹一点都不节俭!糟蹋粮食!”辞忧数落着。
“咳咳……”裴墨染双目赤红,肺好像都快咳出来了。
迎着光,甚至能看见他的眼角含着水光。
他被辣哭了!
云清婳使劲掐着大腿才忍住笑。
王显忙不迭送来冰凉的井水,裴墨染一连喝了碗水,口中灼烧般的辣感才有所缓和。
他吁出一口气,胃如火烧,像是生吞了一块烙铁。
一抬眼,他这才发现云清婳早就上楼了。
裴墨染狐疑不已,为何原本该被宋思慕吃的面,到他这里了?
“方才宋小姐没有在桌上做什么手脚吧?”裴墨染阴恻恻地问。
承基、辞忧不约而同地摇摇头。
“爹爹为什么这么问?”辞忧反问。
裴墨染的喉咙都被辣哑了,他用帕子揩去额上的汗珠,“没什么。”
……
厢房中,云清婳跟巧慧笑得前俯后仰。
“哈哈哈哈……”巧慧捧腹大笑,“皇上实在过分,为了试探您,居然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您正来月事,若是吃了辣,腹痛又该加剧了。”
云清婳的鼻腔中发出很轻的哼声,“他跟我一样,也是这么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巧慧给她捏捏肩膀,“主子,咱们得更加小心了。”
云清婳捏着眉心,疲惫如浪潮排山倒海般席卷压来。
有几个瞬间,她甚至生出直接摊牌的冲动。
让裴墨染别试探了,别出阴招了。
……
夜幕已深,玉容在厢房中来回踱步。
晚香神色匆忙地推门而入。
“怎么样了?”玉容赶忙迎上去。
晚香惊魂未定地点点头,“妥了,奴婢方才将迷情药抹在了水盆上,皇上只要用水盆里的水擦洗,不出一炷香必会意乱情迷。”
玉容的眼中闪过势在必得的光。
她将纱制抹胸亵衣往下扯了扯,胸前白皙的丰腴呼之欲出,“等会儿药效发作,皇上别无选择,只能来找本宫!他一定会为本宫所倾倒!”
嫁给裴墨染五年,裴墨染从未碰过她。
她不信这一次裴墨染还能忍得住!
“等本宫孕有龙胎,就把那两个碍眼的孽种统统除掉!两个小杂种真是碍眼!”玉容的眼中泛出阴毒的光。
这两个孽种长得实在太像云清婳,所以才让裴墨染总是追忆云清婳。
只有抹除云清婳在世的所有痕迹,她才能高枕无忧。
……
夜深人静时,云清婳才有了困意。
她吩咐客栈的伙计抬水上来,她想简单擦洗一下身子。
此事,很快就被暗中监视的锦衣卫告知了裴墨染。
裴墨染的心蠢蠢欲动。
蛮蛮的胸口上有一颗朱砂痣。
就算脸可以易容,声音可以伪装,但他不相信她会谨慎至此,连身上的痕迹都抹去。
裴墨染才沐浴完毕,身上还裹挟着水汽,他从屏风上随意扯下一件外袍,裹在亵衣外就轻手轻脚踏出了厢房门。
他跟云清婳的厢房分别位于二楼的南北两端,此时已经到了深夜,他每一步都迈得极其轻。
裴墨染距离云清婳的厢房还有三步距离时,隔壁诸葛贤的厢房门便被推开。
“皇上且慢!”诸葛贤压低声音,焦急地张开双臂拦在他面前。
裴墨染有种做贼被抓的心虚感,他昂首挺胸,似乎这样就能显得光明正大,“诸葛先生,何事?”
诸葛贤拱手拜了拜,用极小的声音道:“皇上三思啊,几位将军的办法着实荒谬,万不能采纳啊!”
他的眼中泄出了几分恼怒,但还是冠冕堂皇道:“在诸葛先生眼里,朕就是这样的阴险小人?朕自然不会做出偷鸡摸狗之事,朕准备让女侍卫查探。”
“皇上,不论是偷窥、用忌口试探亦或是将女子灌醉都是阴险卑劣的下下策,这些招数怎可用在女子身上?
更何况,倘若宋思慕真是皇后娘娘该怎么办?”诸葛贤实在太过担忧,情绪过激之下,胳膊都颤抖起来。
在他看来,这就是关心则乱。
皇上面对皇后的事情时总是乱了阵脚,行事如同孩子般没轻没重,全然丧失了理智。
“……”裴墨染沉默。
诸葛贤又道:“对待心爱的女子,怎可如此鲁莽?皇上心中没有皇后娘娘了吗?”
裴墨染的心感受到了一阵刺痛。
他的眼中掀起了风暴,其中满是挣扎。
“朕被她伤透了心,怎会爱她?朕恨她还来不及!”
“唉……”诸葛贤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臣更要劝皇上三思,莫要把无端怒火牵扯上无辜的人,宋小姐毕竟是谢大人的未婚妻子。”
说完,诸葛贤回了厢房。
裴墨染盯着云清婳的厢房门,像是恨不得凿出两个窟窿,眼神由清亮转变为浑浊。
良久,他红着眼终于转身离开。
一门之隔,云清婳像是泄了力,她的双膝一软,陡然蹲在地上。
裴墨染恨她?
幸亏她没有选择摊牌,否则狗男人还不得弄死她?
就差一点,她就要推开门,自投罗网了……
思及此,她头皮发麻,浑身的毛孔仿佛都在被针扎。
她扶着冰凉的地板,才站起身,忽地,砰——
门被打开。
一个宽大颀长的阴暗人影朝她扑来。
云清婳发出了一小声惊呼,男人将她抵在桌上,唇不断压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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