狠人大帝独立星穹之下，白衣在虚无的宇宙风中微拂，不染尘埃，宛若绽放在永恒寂静与冰冷真空中的一朵绝世仙葩。
她的眸光清冷，穿透了无尽虚空，跨越了星骸河流，牢牢锁定在那片吞噬了无数豪杰、散发着不祥与终结气息的遗迹入口。
那入口，如同宇宙这道无边幕布上一块凝固的、丑陋的黑色伤疤，隐隐搏动着，仿佛有生命在呼吸。
在她浩瀚无垠的神念推演中，遗迹内部早已被勾勒出无数种可能的地狱图景。王腾此行，十死无生。
这个判断，在她目睹那几位古代至尊闯入后气息瞬间湮灭时，便已确定。
那深处的存在，其位格之高，很可能触及了真正的仙道领域，甚至……窥见了更高的层次。
所谓的“收藏家”，其收藏的“珍品”，绝非寻常帝与皇，而是宇宙间最璀璨、最独特的“奇迹”与“变数”本身。
她已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也为那最坏的结果，准备了唯一的回应。
再等五百年。这是她给予那可能存在的一线生机，也是给予自己斩断因果的准备时间。
若五百年后，他，以及那些闯入者，依旧未出，那便证明，他们已然道消，成为了那“收藏家”无数冰冷藏品中的一件。
届时，她将不再等待，不再观望。
就在她神念中那柄无形仙剑即将挥落的意念愈发凝实之际——
“嗡！”
那片如同凝固黑色伤疤的遗迹入口，猛地、剧烈地扭曲、膨胀起来！
仿佛内部有什么东西要挣脱而出！
一股难以言喻的气息率先宣泄而出，并非单纯的强大威压，而是一种……超越了当前宇宙认知范畴的“存在”与“虚无”交织错乱的矛盾感，仿佛有与无的界限在那里变得模糊。
紧接着，一道身影如同被无形巨力抛出，踉跄着倒飞而出，周身环绕着一种奇异的光芒——那光芒仿佛包含一切色彩。
又仿佛纯净到毫无色彩，是极致的“无”，此刻却黯淡到了极致，明灭不定，如同狂风中随时会熄灭的残烛。
正是王腾！
在他之后，几道同样狼狈的身影紧随其后，挣扎着冲出那扭曲的入口。
叶凡浑身是血，万物母气鼎光泽暗淡，圣皇子乌铁棍上裂纹遍布，段德道袍破烂，脸色煞白，金澜的太阳真火几乎熄灭，气息萎靡。
还有另外三位来自不同种族的准帝巅峰，此刻也仅剩残喘，脸上交织着逃出生天的侥幸与深入骨髓的骇然，仿佛刚刚从某种比死亡更可怕的永恒梦魇中挣脱。
狠人大帝眸光微凝，瞬间落在王腾身上。
王腾强行稳住身形，背对着那仍在微微波动的遗迹入口，面对迅速聚拢过来的叶凡等人，以及星空中那双平静注视着他的眸子。
他挺直了脊梁，仿佛北原那永不弯曲的天柱山，混沌色的眸子里，依旧残留着不久前在遗迹深处，挥手间抹杀寂灭守卫的冰冷与宏大余韵，那并非伪装，而是一种烙印在生命层次上的短暂辉煌。
“走！”他声音低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法则的威严，目光如电，扫过叶凡、圣皇子、段德、金澜，也扫过那几位幸存下来、惊魂未定的外族准帝。
叶凡张口欲言，他清晰地看到了王腾嘴角那尚未完全擦去的、闪烁着混沌光点与寂灭灰气的血迹，更感受到了那强盛气息下如火山般汹涌却极力压制的虚弱与紊乱。
但王腾投来的眼神阻止了他。
那眼神深邃而冰冷，传递着清晰的信息：此地诡异，绝非久留之地，任何疑问，都必须等到绝对安全之后。
圣皇子、段德等人亦是身经百战之辈，瞬间心领神会，强行压下脑海中翻腾的万千疑惑与那几乎烙印在神魂深处的后怕，迅速收敛气息，汇聚到王腾身边，结成简单的阵势。
狠人大帝一步踏出，脚下星河倒转，空间如同画卷般自行折叠，瞬间出现在众人前方。
她看着王腾，鬼脸面具下的眸光平静无波，如同万古寒潭，没有流露出丝毫情绪，但也并未立刻出声询问。
王腾对她微微颔首，算是见礼，此刻无需多言。
他随即转身，不再去看那令人心悸的遗迹入口，周身混沌气再次弥漫而出，虽不及全盛时期那般浩瀚磅礴、席卷星海，却依旧带着一股不容侵犯的强势。
如同潮水般卷起在场所有人，化作一道贯穿幽暗星空的流光，朝着与遗迹相反的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疾遁而去！
就在他们离开原地的下一刹那，那扭曲的遗迹入口处，虚空仿佛水波般荡漾了一下，一只完全由规则和寂灭意念构成的、无形的“眼睛”，悄然凝聚，冷漠地“注视”了他们离去的方向一瞬。
那“目光”中没有任何情感，只有一种看待即将入库藏品的审视与……一丝若有若无的、仿佛发现了更有趣玩具的玩味。
随即，“眼睛”缓缓闭合，入口恢复死寂，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只是幻觉，唯有那残留的、令人灵魂战栗的漠然气息，证明着某种存在的短暂关注。
直到彻底远离那片星域，甚至穿梭过了数个荒芜的星系，确定身后再无任何被追踪锁定的迹象。
王腾才操控着遁光，如同流星坠地般，落入一颗早已死寂、毫无生命波动、连星辰本源都已枯竭的古星之上。
脚踏实地的瞬间——
“噗！”
王腾再也无法压制体内那翻江倒海般的冲突与侵蚀，身体剧震，一大口鲜血狂喷而出！
这鲜血并非鲜红，而是呈现出一种诡异的暗金色，其中混杂着细微的混沌光点与死寂的灰气，更有点点破碎的大道符文在其中沉浮、湮灭。
他周身那强行维持的、代表新生之道的“无”之光瞬间如同被打碎的琉璃般溃散，身上的气息如同雪崩般疯狂暴跌，脸色瞬间变得如同金纸，身体剧烈摇晃。
若非叶凡和一位忠心追随而来的老准帝眼疾手快上前扶住，几乎要直接栽倒在地。
“王腾！”
“陛下！”
叶凡和那老准帝同时惊呼，感受到王腾体内那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又似要彻底冰封的混乱气息，心头沉重。
狠人大帝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面前，仿佛从未移动过。
她伸出如玉般的食指，指尖萦绕着一道纯净而超脱、仿佛蕴含了飞仙之力的朦胧仙光，轻轻点向王腾的眉心，试图深入其识海与本源，探查那诡异道伤的真实情况。
然而，她那足以涤荡至尊法则、蕴含长生奥秘的仙光，刚一进入王腾体内，就仿佛泥牛入海。
被一股更为根源、更加诡异、介于“存在”与“虚无”之间的力量所包裹、吞噬、抵消，竟未能激起丝毫涟漪，更别提深入探查了。
狠人大帝缓缓收回了手指，鬼脸面具下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起。
这伤势，超出了她的预料。
“怎么回事？”她清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冰玉交击，直接询问核心，省略了一切不必要的寒暄。
她看得出，王腾此刻的状态绝非伪装，而是真正受到了难以想象、触及大道根本的重创。
但这创伤的根源和性质，与她漫长生命中所见识过的任何道伤、法则伤、本源伤都截然不同。
叶凡、圣皇子、段德、金澜以及那几位幸存的外族准帝也立刻围了上来，紧张地看着盘膝坐下、艰难调息的王腾。
他们可是亲眼见证了王腾在遗迹深处那石破天惊的蜕变与无敌姿态，言出法随，挥手间便让接近至尊级的寂灭守卫化为虚无，那是何等风采？
怎么转眼之间，就伤重濒死至此？那遗迹最深处的所谓“收藏家”，其恐怖程度，难道真的已经超越了理解的极限？
王腾闭目凝神，竭力引导着体内那几乎要将他从概念层面彻底瓦解、归于“藏品”寂灭状态的力量，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睁开双眼。
眼中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洞穿了部分真相后的冰冷锐利与深刻明悟。
“朕……见到了‘祂’。”王腾开口，声音沙哑得如同两块砂石在摩擦。
“收藏家？”段德忍不住抢先追问，小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惊惧。
“或许吧，或者说，是祂于此地显化的一部分意志，一个投影。”
王腾的目光似乎穿越了时空，再次回到了那祭坛之前，眼神深处闪过一丝即便以他如今心性也难以完全消除的余悸。
“在朕崩碎那几具寂灭守卫，踏足祭坛，即将触碰到那盏引路青铜灯盏的瞬间……祂醒了。”
“那不是简单的苏醒，不是某个生灵从沉睡中睁眼，而是……整个遗迹坟场，那无数‘藏品’自身蕴含的道与理、不甘与死寂，连同那积攒了万古纪元、厚重到令人窒息的寂灭本源，共同汇聚、共鸣，最终形成的一道……‘目光’。”
王腾顿了顿，似乎在寻找最恰当的词语，来描述那无法用言语完全形容的、直抵本源的遭遇：“朕与祂……隔着无尽虚空，隔着万道法则，对视了一眼。”
众人屏息，仿佛能感受到那一眼所承载的万古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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