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纹丝未动,可文聘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无可抗拒的恐怖巨力沿着刀身汹涌传来。
他双手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汩汩涌出。
整条手臂乃至半边身子都酸麻刺痛,镔铁大刀几乎要脱手飞出!
文聘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踉踉跄跄地向后“蹬、蹬、蹬”连退五六步。
每一步都在青砖地面上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这才勉强稳住了身形。
文聘胸口气血如同沸水般翻腾,一口逆血已涌至喉头。
却又被他硬生生咽回去,只从嘴角渗出了一丝血迹。
炼髓境后期与炼脏境中期之间那难以逾越的实力鸿沟,在这一记毫无花哨的硬拼中展现得淋漓尽致!
然而,就是文聘这舍命一击,争取到了那丝致命的瞬息!
“崩——!”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从城门楼方向传来!
紧接着,一支粗如儿臂、长度超过一丈五的特制巨箭仿佛撕裂了空气一般。
带着一股令人灵魂战栗的尖啸声,以肉眼难以捕捉的速度朝赵云呼啸而来!
这一箭竟是经过精密计算,预判了他的行动轨迹,精准地封死了他最佳的闪避和前进空间!
赵云瞳孔骤然收缩,但历经百战、千锤百炼的心志让他临危不乱!
千钧一发之际,他足尖猛地一点地面。
身形如风中柳絮,轻盈无比地向后飘飞。
同时手中龙胆枪在身前划出一道道蕴含着至柔之意的圆弧。
龙胆枪枪尖震颤,一道碧绿的青芒罡气蜿蜒流转!
“七探盘蛇枪·御!”
“叮!”
一声清脆却又蕴含着巨大力量碰撞的锐响!龙胆枪的枪尖精准无比地点中了巨箭侧翼的三寸之处!
这正是巨箭飞行中力量相对薄弱、最易改变方向的节点!
然而,这支“破城锥”蕴含的动能实在太过恐怖了!
赵云只觉一股沛然巨力沿着枪身汹涌传来,震得他手臂发麻,气血微浮。
整个人竟被那股冲击力带得向后平滑出数尺,脚下坚硬的城砖都被踩出了一片蛛网般的裂痕!
而那支被点歪的巨箭,则带着余威“轰隆”一声巨响,狠狠地扎进了旁边一座箭楼的承重木柱之上。
箭杆没入大半,粗大的木柱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
箭尾兀自高频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嗡嗡”的余音!
趁着赵云格挡巨箭身形微顿的刹那空隙,文聘强行压下胸腔内翻江倒海般的气血。
布满血丝的双眼饱含决死之意,内力全力催动。
他再次发出一声嘶哑的咆哮,不顾一切地合身扑了上去!
“赵子龙!给某留下命来!”
他知道,这是唯一可能重创甚至击杀赵云的机会,也是他履行对司马懿忠诚的最后时刻!
文聘彻底放弃了所有防御,将毕生功力、乃至不屈的意志,全部凝聚于这一刀之上!
镔铁大刀化作一道惨烈的匹练白光,带着一往无前的惨烈气势,直劈赵云面门!
刀风之烈,竟将地面上的尘土血污都席卷开来!
面对文聘这凝聚了全部力量的舍身一击,赵云的眼神却依旧冷静,深邃不见底。
他清晰地看到了文聘眼中的决绝,也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全力一击而露出的致命破绽。
“勇气可嘉,但……螳臂当车,徒叹奈何。”赵云的声音平淡无波,却带着一丝对勇者的惋惜。
就在刀锋即将及体的瞬间,他身形如同鬼魅般微侧。
以毫厘之差,让过了文聘这一刀最为炽盛凌厉的正面锋芒!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龙胆枪动了!
后发而先至,如同蛰伏已久的毒龙骤然出洞,化作一道几乎超越视觉捕捉极限的银色闪电,直刺文聘中门大开的胸膛!
这一枪,快!准!狠!蕴含了赵云炼髓境后期的精纯真气与无匹枪意!
“噗嗤!”一声
龙胆枪锐利的枪尖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文聘精良的胸甲,透背而出!
枪尖滴血不染,寒意森然。
文聘前冲的身形戛然而止,如同被施了定身咒。
他艰难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那没入自己胸膛的亮银枪杆。
又用尽最后力气抬起头,望向赵云那张近在咫尺冷峻、带着一丝淡淡复杂的脸庞。
“呃……嗬……”文聘张口,涌出的却是一团团滚烫的血沫。
他手中那柄伴征战多年的镔铁大刀,再也无法握持。
“当啷”一声,沉重地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主……公……知遇……之恩……某……某……只能……以此……相报……”他用尽最后气力,断断续续地吐出这几个字。
目光逐渐涣散,却死死望向南方,那是司马懿退走的荆南方向。
赵云缓缓抽回长枪,带出一蓬凄艳的血雨。
他望着眼神迅速黯淡、缓缓软倒下去的文聘,沉声道:“文仲业,你的确是大将之材,可惜……跟错了人!”
文聘惨然一笑,口齿不清地说道:“各……为其……主……罢了。”
话音刚落,他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溅起些许尘埃。
脸上犹自凝固着壮志未酬的不甘与无尽遗憾,但那双渐渐失去神采的眼睛里,却并无半分悔恨之意。
“文将军战死了!”
“城破了!快跑啊!”
主将战死的消息,如同致命的瘟疫在残存的守军之中急速蔓延开来。
本就摇摇欲坠的防线瞬间彻底崩溃,残存的守军要么失魂落魄地跪地请降。
要么如同无头苍蝇般四散奔逃,寻找生路。
城门很快被蜂拥而上的汉军将士从内部奋力打开,如潮水般的汉军精锐呐喊着涌入这座浴血多日的江陵城。
然而,当徐晃、赵云等高级将领在亲兵护卫下快速冲入城中心的太守府时,却发现早已人去楼空。
司马懿果然如郭嘉、荀攸所料,早就带着魏延、霍峻等核心部属以及部分最为精锐的主力悄然渡江南下,退往长沙郡治所临湘城去了。
留下的,只是一个耗尽汉军锐气与时间的空城,以及文聘这枚悲壮的弃子。
只是可怜了文聘这个忠勇的荆州大将,竟然心甘情愿与江陵城共存亡。
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报答了司马懿的知遇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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