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的广深城,空气里飘着潮湿的咸腥气,还夹着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躁动。徐大志站在宾馆吱呀作响的风扇底下,抹了把脖子上的黏汗,心里那点不安像水渍似的,越洇越大。
这事儿,不能等。
他半夜一拍大腿,把睡得迷迷糊糊的蒋伟、曹达和阿强全薅了起来。“走,挪窝!”
“徐老板,这大半夜的,能挪哪儿去?”阿强揉着惺忪睡眼,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去白天鹅宾馆,到陈家栋住的那儿去。”徐大志言简意赅,手脚麻利地把几件像样的衣服塞进提包。
蒋伟是退伍兵,执行力一流,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曹达脑子活络,眼珠一转:“咱现在去,能住上?”
“放心,白云宾馆这么贵的,空的多,就住他对门,隔壁也占上。”徐大志嘴角扯出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给他来个包饺子——甭管是肉馅的还是素馅的,先围上再说。”
几人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撤出了低价的宾馆,直奔那灯火辉煌的白天鹅。这地方,跟他们之前待的地儿简直是两个世界,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空气里飘着若有似无的香氛,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阿强这糙汉子,进了电梯都下意识放轻了手脚。
第二天快十点,宾馆餐厅里,早茶正是热闹的时候。
港商陈家栋,胖乎乎,穿着丝质睡袍,趿拉着拖鞋,优哉游哉地刚在靠窗位置坐下,准备享用他的虾饺皇和凤爪。一抬头,嘴里那口普洱茶差点没喷出来。
四个大老爷们,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把他这张桌子给围了。
正前方是面带微笑但眼神精明的徐大志;左边是身板笔直、寸头、眼神跟探照灯似的蒋伟,那股子行伍气息藏都藏不住;右边是看着斯文但眼珠子滴溜溜转的曹达;最怵的是他侧后方抱着膀子站着的阿强,穿着花衬衫,脖颈子上若隐若现一点青色的纹身边角,下颌线绷着,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好惹”三个字。
陈家栋手里的茶杯盖“哐当”一声磕在杯子上,胖脸白了白,强作镇定:“几位……咩意思啊?”
徐大志往前凑了凑,声音压得低,却字字清晰:“陈老板,早茶要趁热吃,有些话,也得趁热听。”他使了个眼色,蒋伟和阿强像两尊门神,又往前挪了半步,那压迫感,让陈家栋觉得周围的空气都稀薄了。
“陈老板,别紧张,交个朋友,聊笔生意。”徐大志自顾自拉开椅子坐下,“您手里大南新区那块地,现在这经济气候,想卖高价?怕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想得美咯。”
陈家栋脸色更难看了,想反驳,瞥见阿强那似笑非笑的表情,又把话咽了回去。
徐大志趁热打铁:“刘永盛、高富贵那两条地头蛇,正磨牙吮血地盯着您这块肥肉呢。等他们动手,对折?那都算您烧高香了!到时候怕是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他顿了顿,身体前倾,抛出条件,“我,徐大志,原价接盘,不让您亏本。另外,再奉上十万,算您没白辛苦。够意思了吧?”
“十万?”陈家栋像是被踩了尾巴,声音都尖了,“徐生,你开玩笑咩?我打通各级关系都不止这个数啦!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这港商把头摇得像拨浪鼓,徐大志脸上的笑意淡了。他慢悠悠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子:“陈老板,话我说到位了。我就在您对面房间,想通了,随时敲门。不过……”他语气一转,带着点冰碴子,“三天,就三天。三天内,十万现钞给您备好。三天一过,对不住,每天减一万。您啊,自己掂量。”
他撂下话,带着三人转身就走,把空间留给了脸色变幻不定的陈家栋。
“徐老板,这就放他走了?要不我再去‘劝劝’?”回到房间,阿强有点不甘心地比划了一下。
徐大志摆摆手,走到窗边,看着楼下街道上如蚂蚁般穿梭的车流:“强扭的瓜不甜。让他自己去碰碰刘永盛和高富贵那两颗硬钉子吧,不撞南墙,他怎么知道回头?”
那边厢,陈家栋如同惊弓之鸟,几乎是逃也似的离开了白天鹅宾馆。他心里又惊又怒,更多的是不信邪。他在内地也不是全无根基,市里面好歹也认识几位领导,这次过来,也是带了贴身保镖的,虽说那保镖在蒋伟和阿强的映衬下显得有点不够看。他就不信,那两个叫什么刘永盛、高富贵的地头蛇,真能无法无天?
他定了定神,决定主动出击。先通过关系,联系上了以手段圆滑着称的刘永盛。
见面地点约在一家颇上档次的茶楼。刘永盛倒是客气,胖脸上堆着笑,亲自给陈家栋斟茶:“陈老板,久仰久仰啊!您那块地,可是风水宝地。”
陈家栋心里稍微踏实了点,看来也不是人人都像徐大志那么野蛮。他试探着报了个比心理预期略高的价格。
刘永盛听着,笑容不变,小眼睛眯成两条缝,慢悠悠地品着茶:“价格嘛……好商量。不过陈老板,您可能不太了解我们这边的具体情况。”他放下茶杯,手指轻轻敲着桌面,“这地块啊,牵涉到一些历史遗留问题,周边配套也差点意思,开发起来,麻烦事一大堆。不是我吓您,之前有个台商,也是看中了类似的地,结果呢?手续卡了半年,最后血本无归,哭着回去了。”
他话说得轻飘飘,但字里行间透出的信息,却让陈家栋后背有点发凉。
“所以啊,”刘永盛凑近些,压低声音,“您这价,得再往下走一走。我这边呢,也好帮您打点打点,把这些潜在的‘麻烦’都给您摆平喽。都是为了顺利成交嘛,您说是不是?”
陈家栋的心,一点点沉了下去。刘永盛这笑面虎,砍起价来刀法更阴柔,却刀刀指向要害。
他不死心,又托人约见了以霸道闻名的“高爷”高富贵。
见面的地方换成了一个私人会所,装修极尽奢华,却透着一股暴发户的俗气。高富贵大马金刀地坐在主位,脖子上小指粗的金链子晃人眼,旁边站着几个面无表情的黑衫汉子,气场十足。
他没那么多弯弯绕,直接翘着二郎腿,用夹着雪茄的手点了点陈家栋:“老陈,你那块地,我看上了。给你这个数。”他报出一个价格,比刘永盛的还低了两成。
陈家栋差点没跳起来:“高生,这……这价比原价还低了!我不能亏本卖啊!”
“亏本?”高富贵嗤笑一声,吐了个烟圈,“老陈啊,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地界,我高富贵看上的东西,你觉得别人还敢出价吗?”他眼神骤然变冷,像毒蛇一样盯着陈家栋,“给你这个价,是给你面子。别给脸不要脸,到时候,怕是这个价都拿不到,还得惹一身骚。我高富贵办事,那是梁山泊的军师——无(吴)用,劝你最好听话。”
那毫不掩饰的威胁,像一盆冰水,从陈家栋头顶浇下,让他瞬间透心凉。他带来的那个保镖,在高富贵那群如狼似虎的手下面前,简直像个笑话。
直到这一刻,陈家栋才真切地体会到徐大志那句话的分量。刘永盛是笑里藏刀,温水煮青蛙;高富贵则是明火执仗,强取豪夺。相比之下,徐大志那个“原价收购外加十万”,虽然带着强买强卖的架势,竟成了眼下唯一看起来不那么坑的选择?至少,他明白地划下了道道,没玩那些阴的。
可是,十万?他大老远从大港跑过来,折腾这么久,就打发了十万?这跟他预期的利润相差太远了!陈家栋心里堵得厉害,像塞了一团湿棉花,喘不过气。一边是徐大志给出的看似唯一生路却利润微薄的选项,一边是刘、高两人布下的深不见底的陷阱,这抉择,太难了。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白天鹅宾馆,脚步虚浮。经过徐大志房间门口时,他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手抬了抬,最终还是没有勇气敲下去。
回到自己房间,陈家栋瘫在沙发上,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心里一片茫然。这广深城的夜晚,看似繁华璀璨,底下却暗流汹涌,比他想象的要复杂、凶险得多。
时间,正一分一秒地流逝。徐大志给出的三天期限,就像悬在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第一天,眼看就要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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