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房里彻底静了下来，只有烛火偶尔发出“噼啪”的声响。
黎白起身，走到桌边自己一件一件把头上的凤冠和其他发饰给拆卸下来。
她摩挲着簪子上的纹路，这是太子妃赐的发簪，又重又贵，她该高兴，日后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呢！
这破天的富贵从天而降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应该开心才对。
黎白拆了发饰给自己卸妆干脆去洗漱换衣服，李昱让她不用等直接休息她就真敢去休息。
黎白洗漱出来，忽然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心里竟莫名一跳。可那脚步声没停在新房门口，反而朝着走廊另一头去了，伴随着仆从的声音：“公子，苏姨娘那边备好了醒酒汤，您慢些走。”
是李昱的声音，带着几分醉意，不耐烦地应着：“知道了，啰嗦。”
脚步声渐渐远了，黎白的手，慢慢收紧。
原来让她不用等是真的不用等啊！人家自有去处呢！
红烛跳动，都说红烛要燃烧到天亮才是好寓意，可新婚夜都不给她体面的婚姻能有什么好结局，她直接把蜡烛吹灭，摸黑走到床边，和衣躺下。
大红的锦被很软，却暖不了身上的寒意。
她睁着眼睛看着帐顶，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在这将军府里，她的日子，恐怕比在黎家时，还要难。
此刻的侧院苏姨娘房里，李昱正烦躁地推开递过来的醒酒汤。苏姨娘娇滴滴地靠过来：“公子，您怎么了？是不是不开心？”
李昱扯了扯领口，眼底满是烦躁：“别烦我！不是说有事关边疆的紧急事情跟我说的吗？我来了，说吧！”
院子外有个小丫鬟正偷偷探头探脑，确认李昱真去了苏姨娘那，她转身快步朝着夫人的院子去了。
李夫人早就不满李昱抬和乐坊歌姬回来，而如今这桩婚事本就是她点头的，如今李昱这般作贱新媳妇，她怎会坐视不管？
苏姨娘感觉今天的李昱很陌生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以前的李昱只要她叫必来，今天她找了很多借口李昱都不来，情急之下她说有事关边疆的重大事情才把李昱叫来了。
李昱来了，可现在的李昱又让她感到害怕，因为李昱的气息变了，他看她的时候让她背脊发凉感觉李昱要看透她内心一样。
一个纨绔子弟怎么会有这种危险气息呢，她眼花了吧。
偏院的灯笼倒比新房更亮。
苏姨娘一身素白襦裙，衬得她本就清丽的面容多了几分柔弱。
她本还想要撒娇，可李昱一个眼刀过来她立刻不敢像以前一样撒娇靠近了，她声音带着刻意压低的急切：“爷，您可算来了。方才我收到旧友传信，说北狄计划突袭雁门关，他们还买通了守关的副将，若不及时防范，后果不堪设想。”
李昱抬头看向苏姨娘，深邃的眼眸里没有半分平日的温和，只剩冷冽的审视：“旧友？哪个旧友？你自入府以来，从未提过有旧友！你旧友怎么还在边关？还能知道北狄人的事！你怕不是也是北狄人跑来我大靖朝当细作的吧！”
苏姨娘被李昱看得一慌，平时傻子一样的李昱，今天怎么思路那么清晰！
她指尖微微蜷缩，强作镇定道：“是……是我家乡的故人，她也是苦命人流落到边关，之前怕给大人添麻烦，便没敢说。今日见事情紧急，才不得不告知大人。大人也知道，我朋友在风月场里消息总是灵通一点的。”
“哦？”李昱上前一步，语气里的寒意更甚，“那你可知，雁门关守将早就已经汇报我爹，说北狄近期并无异动，反倒是有细作试图混入城中，打探我军布防。我看你和你朋友都很像是细作啊！你们不会就是北狄送来的细作吧！”
苏姨娘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眼神躲闪着不敢与李昱对视：“大人……大人说笑了，我怎么会是细作……”
“说笑？”李昱从袖中取出一封信，扔在苏姨娘面前，“这是从你房中搜出的密信，上面用北狄文字写着我军的粮草囤积地，还有你的落款——‘玉雀’。你还要狡辩吗？”
苏姨娘看着地上的信，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她猛地跪下身，泪水瞬间涌出：“大人，我……我也是被逼的！我家人都在北狄人手中，他们逼我若不打探军情，就杀了我爹娘……”
“被逼？”李昱冷笑一声，声音里没有半分同情，“你入府半年，多次借探讨边关地形之名，向我询问布防细节，我念你身世可怜，从未设防。可你却将这些信息源源不断地传给北狄，害我军三名斥候在侦查时差点枉送了性命！”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苏怜，念在你还有用我今日不杀你。但你记住，从今日起，你被禁足西跨院，不得踏出院门半步。若再敢与外界联系，休怪我不念旧情！以后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你”
上一世李擎苍就是知道这苏姨娘是细作后来才同意她进府就是为了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监视着！甚至还通过苏怜送一些假冒的消息。
但是李擎苍万万没想到细作除了苏怜这些人大靖朝官员里还有通敌叛国的人！
他们上一世就是被叛徒出卖所以才会入了包围圈丧命的！
李昱早就有不着痕迹提起过李擎苍的注意，李擎苍如今对细作的事很上心！甚至也安排了细作在北狄。
苏怜早就是被严密监控的人，她的一举一动都被监控着，能传出去的消息都是想让她传出去的消息。
苏怜瘫坐在地上，泪水模糊了视线，却再也说不出一句辩解的话。李昱不再看她，转身大步离去，夜风卷起他的衣袍，带着一身寒气，朝着新房的方向走去。
李昱从苏姨娘那出来跟李母迎头遇上，李母带着丫鬟嬷嬷们浩浩荡荡，这架势像是来捉奸的！
“母亲，夜深怎么在此！”
“新婚之夜你不回新房怎么在这！你以前胡闹也就罢了！新婚之夜就要开始宠妾灭妻？！真后悔当初生你时没溺死你才让你祸害好人家的姑娘！来人把他押回新房！还有那个狐狸媚子给我叫来今晚给我打扇子！”
李母和李擎苍恩爱有加，李擎苍不止没有妾室甚至连个通房都没有！她现在最看不得的就是苏姨娘！
一个狐狸媚子，不止占了妾室的名分如今儿子大婚之夜竟然还敢勾着男人冷落主母！
要不是觉得见血不吉利她都要打那狐狸媚子一顿！
李昱无奈：“母亲我自己走！”
李昱浑身酒气他特意去洗漱了才回去，回到新房时，李昱推开门，却愣住了。
屋内的红烛不知何时已经灭了，只剩一片漆黑，只有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下几缕清冷的光。
他皱了皱眉，伸手摸索着走到桌前，从怀中取出火折子，“嗤”的一声点燃，重新将两支红烛点亮。
烛火重新燃起，映得屋内恢复了暖意。
听到动静，黎和缓缓抬眼，看到站在桌前的李昱，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只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她站起身，声音带着一丝沙哑：“你怎么回来了。”
李昱好笑：“今天是新婚之夜我不回来去哪里？是不是蜡烛光影响你睡觉了，克服一下，一辈子就一次，老人都说这蜡烛要燃烧到天亮才好。”
黎和心里嘀咕了：还知道是新婚夜啊，你可真忙，忙完宠妾难得还记得回新房！就是扰她清梦又恶心！
李昱看着黎和眼底的红血丝，心中莫名一紧。他走上前，想要解释，却不知该从何说起。沉默了片刻，他才轻声道：“抱歉，让你等久了。”
黎和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李昱一把拉住黎和的手腕，他的掌心温热，带着一丝薄汗。
“休息吧。”李昱的声音比平时低了几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今晚是我们的大婚之夜，我怎么可能不回来。”
黎和的身体一僵。
烛光下，李昱的眼神真挚，没有半分敷衍，眼底深处似乎还藏着一丝愧疚。
黎和张了张嘴，想问他为什么去了苏姨娘那里，想问他是不是不在乎自己这个正妻的脸面，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一句轻声的“嗯”。
她没资格问！
黎和嫌弃他：“你去洗漱！”
碰过其他女人还想碰她，她就是觉得恶心。
李昱能觉察出黎和想什么，他圈住黎和：“洗漱过了，想什么呢，苏姨娘是北狄细作，我们新婚夜还折腾我是去警告她的！而且我回来时都洗漱过了，怕酒气熏到你，不信你闻闻看，看看还有没有味道。”
烛火跳动着，将两人的影子映在墙上，紧紧依偎在一起，再也没有分开。
窗外的夜风依旧吹着，红灯笼轻轻晃动，屋内的红烛燃得正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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