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世柠转身上楼，这个举动意味深长——
意味着她今天不会离开别墅，也不需要我陪同了。
她大概是想留我自己一个人静静，考虑清楚坐馆这个重大的决定。
我站在客厅里，望着楼梯方向沉思片刻，随即离开了别墅。
我压根不怕陈修会跟踪我，因为他的主要任务是保护陈世柠。
只要陈世柠没有离开别墅，他便会一直守在这里，寸步不离。
我穿过清晨的街道，最终来到了蜀大。
在路上，我特意在一家老字号小吃店停下，买了些黄文菲最爱吃的糖油果子和龙抄手。
趁着课间休息时间，我找到了正在教学楼前与同学交谈的黄文菲，将这些还冒着热气的吃食递给了她。
黄文菲看到我，明显吃了一惊，那双明亮的眼睛里写满了意外和欣喜：“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顺便给你带些吃的。”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实则暗中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我这样做，实则是为了引人耳目，让人以为我只是出来探望女友的。
黄文菲的眼睛眨了眨，长长的睫毛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她接过袋子，轻声说道：“谢谢。”
“小意思，既然东西送到了，我先走了。”我朝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但我并没有立即离开校园，而是在蜀大里兜转了几圈，穿过熙熙攘攘的学生人群，走过静谧的林荫小道，最终在一处僻静的长椅上坐下，假装在等人。
我仔细观察着周围的动静，确定没人跟踪我之后，这才起身离开了蜀大。
因为我今天来此另有目的。
我走出蜀大校门，沿着人行道走到了对面的一栋写字楼。
这栋写字楼外表普通，与周围的商业建筑别无二致。
我乘坐电梯来到二楼，来到了专案组所在的工作室门前。
我谨慎地敲了敲门，三长两短，这是我们约定的暗号。
很快，小高为我开了门，他的眼神中带着询问，我微微点头示意一切正常。
走进工作室，我发现今天人到得特别齐，专案组的四人都在。
康队正站在白板前分析着什么，张明和陆恬坐在电脑前，小高则刚刚回到自己的座位。
工作室里的气氛一如既往地紧张而专注。
我随意地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专案组的四人齐刷刷地看向我，眼睛瞪得老大，仿佛在期待着什么重大消息。
“你们这样看着我干嘛？”我疑惑地问道，被他们灼热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
康队放下手中的记号笔，快步走到我面前：“小杨同志，今天到此，可是查到什么线索了？”他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期待。
“没有。”我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道。
专案组的四人立马如泄了气的气球一般，刚才期待的神情消失得无影无踪，纷纷瘫靠在椅背上。
陆恬更是夸张地叹了口气，抱怨道：“诶，没线索你来干嘛？这样查下去，得查到什么时候，我都好久没有回局里办公了。”
康队毕竟是老职场了，很快调整好了心态，安慰道：“没关系，继续努力就是了。任务不是一天就能完成的，就算是三年五年的也有可能。小陆你还是太年轻气盛了。”
我看着他们失望的表情，心中五味杂陈：“任务，任务，你们就关心任务，就没人关心我的死活吗？”
陆恬撇了撇嘴：“你不正好好地坐在这吗？”
“是，我现在是好好的，不过再往后就说不定了。”我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自嘲和无奈。
张明这时放下了手中的文件，关切地问道：“少杰，是出什么问题了吗？是不是遇到什么危险了？”
总算还有个明白人，不愧是曾和我并肩作战的战友。
“岂止是危险！”我提高了音量，“分明是……是大危险！”
康队沉稳地拉了把椅子在我对面坐下：“小杨同志，不会形容就别形容了，说说具体情况吧。”
我深吸一口气，终于说出了那个让我接受不了的消息：“陈世柠要让我当六联帮的坐馆！”
此话一出，工作室内陷入一片死寂。
四人低头冥想，皆是不语，只有空调运转的嗡嗡声在房间里回荡。
我有些无奈地看着他们：“你们倒是说句话啊。”
“好，太好了！”康队突然拍着手站了起来，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色，“这段时间来的努力，果然没有白费！小杨同志当上六联帮的坐馆，鸦的人必然会找到你，到时候我们顺藤摸瓜……”
“等等，康队，先打住，”我急忙打断他，“你们以为要当上坐馆是件容易的事吗？你以为这和你们局里升职加薪一样？只是领导说一句话的事？”
我越说越激动，站了起来，义愤填膺地说道：“没准还没当上坐馆，我就先被陈世邦给整死了！六联帮内部派系林立，我这个外人突然要当坐馆，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多少人想把我除之而后快！”
康队试图安抚我：“小杨同志，别这么悲观嘛。”
“好，就算当上了，”我继续质问道，“我要怎么和鸦联络？若是鸦看不上我，又把我杀了，怎么办？还有，当上坐馆，我就是道上的人了，我要是犯了错，你们是不是要一同把我给抓了！”
我一连串地输出，使得在座的几位都哑口无言。
我也不再说话，掏出一根烟，自顾自地点了起来。
缭绕的烟雾中，我看到他们脸上复杂的表情。
过了良久，康队才缓缓开口，语气变得异常严肃：“是我们欠考虑了，小杨同志。你说的这些情况，我会如实向局里反映。”
他走到我身边，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放心，你的安全在我们这里，永远是第一位。”
他继续说道：“但我希望，这条路你能继续为我们走下去。当坐馆也何尝不是一种方法，若是真的成功了，你也能早点解脱，回归正常生活。”
我抽完最后一口烟，将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语气平静了许多：“但愿真的能一帆风顺。”
陆恬这时插话道：“要不我再找人帮帮你。”
“别，可千万别。”我连忙拒绝道，“姑奶奶你就在这里坐好就行了，我那里就不劳你操心了。你派来的人，没准反而会暴露我的身份。”
“哼，好吧。”陆恬冷哼一声，像是还有些不乐意，但也没再坚持。
张明走过来，递给我一瓶水：“少杰，辛苦你了，相信程阳他们在天有灵，也会保佑你的。”
“你少跟我提他们！”我接过水瓶，感受着冰凉的触感，心中的烦躁稍稍平息。
看着呆愣在原地的张明，我知道他们并非不关心我的安危，只是破案心切。
而我也明白，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已经没有回头可言了。
我拧开瓶盖，将水一饮而尽，把塑料瓶随意地丢进垃圾桶，起身，从怀里掏出一张照片，狠狠地拍在了张明的胸口，“有时间的话，帮我去看看他们！”
张明伸手将照片接住，我则大步流星地离开了工作室，心里尽是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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